“柳儿,那丫头我可给你弄差不多了,这便来给你交差了!”染娘人未到声先至,娇笑连连:“咱们姐妹可说好了,这皮丫头出师,你可叫我好好歇几日!”
日头正好,柳锦絮立在庭院中逗弄着孔雀,对于染娘不同于旁人恭敬,反而大大咧咧的样子视而不见,声音娇柔:“哦?倒是比我想的快了些。”
孔雀低头啄食着柳锦絮手中的食物,她耐心地等孔雀吃完,轻轻拍了拍手,抚上鸟头:“原还担心妮子性子刚烈,不情愿,怕是要费些时间呢。”
“老娘是谁呀?这种丫头,还不手拿把掐?”丫头们向染娘见了礼退了出去,只留了芸雀在侧侍候。染娘也不理,兀自走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半躺下,还伸手在一旁的几上拈起一块芙蓉糕:“只不过你不是要求什么,什么媚而不骚,不需要她将房中术掌握得多细致,所以也无需我多费心。”
“不过你别怪我心直口快。就这茉心,许是条件不错,若是精心调教个三五年许是也能与予桃并肩。可我眼瞧着她不是吃这碗饭的料,性子并不讨男人喜。我是不知你撞哪门子邪,竟对一个梦执着至今。”
染娘毫无形象地将芙蓉糕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吞下。唤芸雀来伺候着漱了口,她懒懒躺在榻上望云而叹:“越带徒弟,越觉得千里马难求。唉!论秦楼花魁,人间尤物,谁又能与梅妩争艳呢?莫说青楼,梅妩的姿色才情便是宫里的主子娘娘也可做得的,可惜了!”
听到这个名字,柳锦絮抚鸟的玉手顿了顿。沉默片刻,她从案上拾起一把小巧的包金剪刀,俯下身子细细修剪着花草。
“柳儿,怎么不睬我?莫不是我说这丫头比不上梅妩,你恼了我吧?”
见柳锦絮没有反应,染娘也有些慌神,坐起身子盯着她侍弄花草的背影发问。其实说出口便也有些后悔了,这几年她自是知道为了这个仙子梦柳锦絮费了多大劲多少神,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却被自己这番否定,柳锦絮怕不是生了气?
“怎会?你我十几年姐妹,怎会为了旁人恼你?我方才在想花魁游行的事由,走了神罢了。”柳锦絮回过头,向染娘柔柔一笑。染娘失了失神,好家伙!不愧为当年名震天下的柳锦絮,便是徐娘半老了只这么一笑也是如此勾人!
“你是为了藏翠楼着想的,我自然清楚。只是这丫头,我也的的确确寄予厚望的。罢了,不说她了。你回去休息几日吧,这几天花楼的事务先交给芸雀。等过阵子要准备花魁游行,且有你的忙。”
吩咐芸雀送染娘回去,顺道向染娘取取经。院子里只剩下柳锦絮和两只孔雀。一个黑影从房檐一跃而下,立在她背后。
柳锦絮头也不回,只淡淡问道:“不是说了一切消息让刘妈妈同你传递么?怎的光天化日就敢跑到这来了?”
那黑影是个着玄衣的魁梧男子,低声笑了笑,几步上前一把将柳锦絮打横抱在怀里:“思念美人,自然不管白天黑夜以身犯险了。”
正要亲上去,对上柳锦絮盯着自己的冷眸,他欲火顿时褪去大半,赔着笑道:“见了美人一时激动,差点忘了正事!美人放心,一切都安排妥了,只待美人你一声令下了!”
柳锦絮嗯了一声后便不再反应,可眼神柔和了许多。一双瞳人剪秋水,魁梧男子只觉得一团火烧在小腹中。他紧了紧手臂,施展轻功飞身进入柳锦絮的香闺之中,小心将她放在榻上,迫不及待压了上去。他没有注意到身下佳人美眸之中一闪而过的厌恶,迅速迷失在温柔乡之中。
不出几日,藏翠楼要举办花魁游行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藏翠楼的艳名远播,非何人都可进的。更何况听闻这传说中的四大花魁也会参加,那可是有银子都未必能见一面的!如今在街上便能一睹芳容,即使是远远一观,男子们也是个个兴奋不已。妇人们则是忍不住啐一口,咒骂柳锦絮这狐媚子搜肠刮肚破坏别人夫妻和睦。
可凡事有两面,花魁游行的消息不胫而走后,许多外地的富商巨贾,文人清流也不约而同涌向城内。虽说游行的时间还有一个月,可众人都怕抢占不到机遇,早早便在这城中住下。一时间城内客栈全部客满,许多人家开始向外出租自家的厢房,再到后来城外庄子农家也搞起“民宿”,一些来得晚的富家子弟因的寻不到合适的住处,竟豪掷钱财直接在城中置办房产。饭馆、酒楼、茶社、赌坊以及烟花地等场所也全都门庭若市人山人海,甚至粮价菜价也有所提升。大部分产业都借着藏翠楼这场游行得了便宜,迎来了一阵盈利小高峰。赚得盆满钵满,大半妇人笑得合不拢嘴,也不再咒骂了。
游行一个月前,藏翠楼便停止了四位花魁的营业,只教平常的姑娘迎来送往,却不接待留宿,全然不顾蜂拥而至的恩客们怎样砸钱或咒骂。游行前十五日开始,藏翠楼直接闭门谢客,只对外称专心准备游行。
转眼便到了游行日,南昭宵禁晚,夜生活也丰富多彩。这场花魁游行也选在黄昏出行,到傍晚正是高潮迭起的时刻。
熊亦燃关在唱烟阁里,充满好奇却出不去这道门,日日只得待宝铃去厨房取吃食时带回一些消息说给她解闷儿。这日,宝铃带了玫瑰酥回来,二人又锁了门躲在房里大快朵颐。
“对了姑娘,刚刚我去拿点心,外面的人都要忙得飞起来,听说今日便是花魁游行呢!”
“嘴里东西咽下去再说话!你看喷得哪儿都是!”熊亦燃嗔怪一声,站起身拍着衣裙上的点心渣子,又后知后觉道:“今晚便是吗?难怪蓉妈妈都一天没见,连门外那两个伺候的都不在。”
这次宝铃没有急着讲话,快速嚼了几下费力地咽下去才道:“楼里为这件事费了好大的心思,马虎不得。听说其他挂牌的姑娘也会参加,所以得空的都去帮忙了。眼下估计只有咱们俩闲的发慌了。”
最近熊亦燃也听了一星半爪花魁娘子的消息。譬如各位花魁倾城之色,性格迥异,但个个都是美人中的极品,尤其花魁之首梅妩,更是传说那些站在权利高峰,炙手可热的朝中大员都慕名而来,一掷千金只为一亲芳泽。
细细听说了藏翠楼暂停营业,只为花魁游行造势的骚操作后,她忍不住啧啧称赞:“这招儿谁想出来的?人才啊!饥饿营销可算让她玩明白了!而且几乎是让出一个月的红利给同行吃,以免惹了众怒,真是绝!”
“姑娘,啥是饥饿营销?”宝铃吧唧吧唧吃着玫瑰酥,满眼好奇。
“饥饿营销就是给你这样的小饿死鬼投胎的卖出去!”
外面嘈杂的声音吸引了熊亦燃的注意。唱烟阁位于花楼的顶楼最深处,与所有姑娘的房间都有距离,最是僻静少人。可今日将这嘈杂声听得真切,可见所有人为着游行这件事都在忙碌的。
熊亦燃没见过这种场面,好奇得很,加上这近一年来的“隔离”生活使她极度渴望外面的世界。
“好想出去看一看呀,哪怕一眼呢!四个美人儿啊!谁不想一睹芳容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毒蛇一般缠在心上。她的理智越想将这心思按下,这叛逆的想法越要争得上峰。
最终她咬着下唇,下了决心般扭头看向宝铃:“宝铃,你换洗的丫鬟制服呢?去拿一套来!”
“是!”
应了一声,宝铃向门口走了几步,蓦地立住,转过头看向熊亦燃:“姑娘,你莫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