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熊亦燃肯定的目光宝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熊亦燃:“你疯了吗姑娘!?蓉妈妈说过不让你私自外出,否则便会严惩不贷的!”
“啊呀,你不要那么鼠胆嘛!”熊亦燃嘻嘻哈哈:“只偷偷溜出去在角落瞧瞧游行看一眼便回来!咱俩小心些,偷偷去偷偷回,必不会叫人发现的!再说发现也不怕的,这近一年下来,蓉妈妈心里多疼我你都看在眼里,她绝不会舍得重罚我的!”
“好宝铃,我天天圈在这小屋子里不见天日,多可怜呐!你就帮帮我嘛~”
宝铃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她向来是对熊亦燃无有不依的。又见她可怜兮兮地央求自己,且心意已决,只得苦着脸道:“那姑娘,你可答应我就这一次,咱们看看就回来!”
熊亦燃点头如捣蒜,宝铃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门,不一会儿便偷偷夹了件鹅黄色的衣裙进来递给她。熊亦燃手脚麻利地换了丫鬟的衣服,坐在妆凳上由宝铃梳了个垂挂髻,扎上飘带,一个明眸皓齿的俏丫鬟便出现在高糊铜镜前。
两个不怕死的蹑手蹑脚出了门,熊亦燃强压着飙升的血压和狂擂的心跳,一路在众多忙碌丫头下人的遮掩下到正对一楼花厅的二楼看台。这是个偷看花车上美人的绝佳位置,她的一切恐惧和不安在看到那绚丽夺目的巨大花车时烟消云散。
花车里已坐了四个婀娜的身影,只见三位分别着葱倩,湘妃和天水碧色衣衫的美人柔柔围着一位着银朱色纱裙的女子,那三位女子虽在面上覆了软纱遮挡了半张脸,但仍隐约可见容貌端丽,气质各异,随便拿出一个都可称作沉鱼落雁之姿。着银朱色长裙的姐姐则背向着熊亦燃的方向,但可见她脊背挺直,与其他三人谈话时头微微转动,坠红宝的步摇钗环却丝毫未动,可见仪态端庄稳重,想必这举止投足说是高门贵女也是无人会质疑。
熊亦燃正盯着出神,忽而见到着葱倩色衣裙的女子目光落在她身上,随即低于了几句,几位美人便都将目光投向她。那位红衣女子也侧过身来,熊亦燃终于见到了那女子的容貌,不禁惊为天人。
她还未戴上面纱,那海棠红的衣裙与飞仙髻上点缀的红玛瑙发簪相互辉映,衬着她胜雪的肤光更加明艳。眉间的梅状花钿虽小,却精致得仿佛真的有朵小小红梅绽放。她描绘得当的远山眉下是一双丹凤眸,眼波流转却又冷若寒潭,虽摄人魂魄却无法靠近。精致的鼻下是诱人的朱唇,如同玫瑰娇嫩的花瓣。熊亦燃向来是喜爱欣赏盛世美颜的,能够见识到如此佳人,竟有些痴了。她不由得想起敦煌壁画中的飞天神女,面容美丽清冷,明明生人勿近却又风情万种。
这位红裙女子的容貌让熊亦燃将“惊艳”这两个字代表的感觉具像化,坐在她身旁的那三位美人一下便黯然失色,她仿佛自带了聚光灯,只要她在便可轻松夺走众人的目光。熊亦燃震撼于这位女子的美,同时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位全网糊涂的前妻,她们是存在些许相似之处的。
“你们两个怎么不干活!是哪个房的!?”
背后传来一记怒吼,吓得熊亦燃一激灵。她同宝玲一起转过身,一个怒目圆瞪的黑脸婆子立在面前。
宝玲浑身打了个冷颤,嘴都不听使唤了:“严……严妈妈!”
“严妈妈?她是谁啊?”熊亦燃小声问宝玲,宝玲却抖如筛糠,一个字也吐不出了。
黑脸婆子眯着眼打量了一番,认出了宝玲,厉声问道:“宝玲?你不是调去茉心姑娘房里了么?怎么在这看热闹?啊!你打量着新来的姑娘蠢钝些,便想着法子偷懒是不是?今儿不教训你,你便要登上枝头冲天撅腚拉屎了!”
严妈妈说着便伸手过来,扯住了宝玲的一只耳朵,宝玲吃痛,加上记忆深处的痛苦和骨子里的惧怕,哼唧一下哭了出来。
“你这无法无天的野丫头,打量着今儿事多忙碌便无人管教你是吧?看我怎么收拾……啊呀!”
听到声响的众人见到另一个着丫头服饰的人一个飞踢将严妈妈踹出画面,即便是调教得当的也忍不住停下来站在远处偷偷看热闹。那可是严妈妈啊!居然有人敢把她踹飞!正想多看看那位勇士的脸,却见蓉妈妈闻声而至,众人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向蓉妈妈行了礼便都急忙散去接着做手上的活计去了。
蓉妈妈见都散去了,忙上前搀扶起严妈妈,在严妈妈的怒火喷射之前附在她耳边轻语几句。不知她说了什么,熊亦燃只见严妈妈猛地抬起头瞧了她两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极快地转了过去望向蓉妈妈。随即她低声咒骂了几句,挣脱了蓉妈妈的搀扶,一手扶着腰转身离去了。
熊亦燃不知蓉妈妈说了什么竟然三两句打发了那泼妇一般的严妈妈,正好奇想开口询问,却见蓉妈妈脸色阴沉唤宝铃:“还不速速带姑娘回房!”
宝铃眼中还带着泪,听了吩咐答了一声,搀着熊亦燃三步并两步低头回了唱烟阁。蓉妈妈一语不发紧随其后,进了房关紧房门,还不等熊亦燃开口问询,她便甩手在宝铃脸上狠狠掴了两巴掌。宝铃没有防备被打倒在地,自知今日罪责也不敢哭求,只极快地爬起身跪好,语带哭腔:“妈妈,今日的事是宝铃的错,没有及时劝阻姑娘,宝铃愿承担责罚,只盼妈妈别为难姑娘!”
蓉妈妈冷笑两声:“你倒是个忠仆了,你明知姑娘不能出门却还纵她出去,还差点扰了游行!更是冒犯严妈妈,竟都拳脚相加了。看来是我平日纵坏了你,让你忘了为奴的本分,若是今日不好好惩罚你,你怕是记不得藏翠楼的规矩了!你卸了差事自去水牢吧,等游行结束黑蛇回来自会料理你!”
听得这话熊亦燃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从未见过蓉妈妈发如此大的脾气,也明白今天自己一时任性闯了大祸。她忙奔过去,喉间溢出呜咽,拉住蓉妈妈的衣袖哀求道:“今天是我不好,是我非要出去,宝铃拗不过我才不得不拿了衣服给我替换,她只是个听差遣的啊。蓉妈妈,我知道错了,你罚我吧!什么惩罚我都认!求你别送宝铃去黑蛇那!”
“晚了,严妈妈眼中容不得沙子,只怕这会儿已经到了主母院中了。”蓉妈妈看向熊亦燃泪流满面的脸,心里有些许不忍,但更多也是对她的气愤,也怪自己平时娇纵了她,竟养得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