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蹲下身，手指探了探那陌生玩家的颈动脉。
还有微弱的跳动。
这人伤得很重。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把破烂的衣服浸得透湿。
脸上全是灰和干涸的血痂，但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即使昏迷着，也透出一股硬茬子的凶悍气。
不是善茬。
林凡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但现在没空细究。
他猛地扭头，看向那个敞开的金属物资箱。
李浩小队刚清理完停车场，还没来得及仔细搜刮，就被尸潮冲散了。这箱子现在是无主之物。
不，是他的了。
林凡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他扯下自己脏兮兮的背包，拉链哗啦一声开到最大。手伸进箱子，抓起罐头、压缩饼干、瓶装水，一股脑地往包里塞。弹药盒沉甸甸的，撞在一起发出闷响。
医疗包用防水布裹着，他拆开瞥了一眼，止血带、绷带、消毒液、甚至还有两小支镇痛剂。
好东西。
他留下几瓶水和几包饼干，把值钱的、能保命的全部扫荡一空。
背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拉链有点吃力才拉上。
手机还攥在另一只手里，屏幕亮着，直播没关。
弹幕已经炸了。
“我靠！主播趁火打劫！”
“这波舔包满分！”
“浩哥回来要气疯了吧？”
“干得漂亮！副本物资谁抢到就是谁的！”
林凡没空看弹幕。他耳朵竖着，警惕地听着停车场入口方向的动静。
尸潮被闪光弹和烟雾弹暂时弄懵了，但没走远。嘶吼声还在废墟间回荡。
正想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就从烟雾边缘传了过来。
林凡动作一顿，把背包甩到肩上，重量让他身子沉了沉。
他握紧手机，镜头转向声音来源。
烟雾渐渐散开，露出三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正是李浩和他的两个队员。
迷彩裤黑背心的李浩，这会儿背上划开个大口子，血糊糊一片。他拄着那把砍刀，刀尖都在抖。旁边那个瘦猴似的男人，捂着肚子，指缝里不断渗血，脸色白得像纸。唯一那个女人好点，但弓箭也断了，头发散乱，呼哧呼哧地喘气。
三个人看到空了大半的物资箱，以及正在拉背包拉链的林凡，眼睛瞬间红了。
“林凡！”李浩嗓子哑得厉害，吼声带着破音，“你他妈干什么！把东西放下！”
他推开搀扶他的瘦猴，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砍刀指向林凡。
“那是我们的战利品！我们清完的场子！”李浩胸口剧烈起伏，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林凡慢慢直起身。
背包很沉，但他站得很稳。
他把手机镜头对准李浩那张因为愤怒和失血而扭曲的脸。
“浩哥。”林凡开口，声音透过直播间传出去，有点冷，又带着点故意拉长的调子，“刚才是谁说的来着？副本里，实力至上。”
他停顿了一下，让直播间观众和李浩都消化这句话。
弹幕滚得更快了。
“来了来了！经典打脸时刻！”
“主播牛逼！现场教学！”
“浩哥脸疼不疼？”
“录屏了录屏了！这反差绝了！”
李浩的脸从惨白变成铁青，又从铁青涨成猪肝色。他嘴唇哆嗦着，想骂什么，却一时噎住。
林凡往前走了一步，离物资箱远点，离李浩近点。
手机镜头几乎要怼到李浩脸上。
“现在，”林凡声音提高了一点，确保直播间每个字都听得清，“谁有实力？”
他晃了晃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打赏提示还在不断跳动，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三千。
【观众“就看打脸”打赏了“火箭”×1！】
【观众“浩哥一生黑”打赏了“啤酒”×10！】
债偿点数字欢快地往上蹦。
李浩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又看看林凡肩上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他手里的砍刀捏得咯咯响，手臂上的肌肉绷紧。
他想动手。
林凡能感觉到那股杀气。
但林凡没退。他反而把手机拿得更稳了。
“浩哥，想抢？”林凡扯了扯嘴角，“试试看啊。我直播间几千老铁看着呢。你动一下手，这段精彩画面立刻传遍整个副本频道。”
他顿了顿，加了一句：“以后你还想在副本里混吗？”
李浩身后的瘦猴拉了拉他，低声说：“浩哥……算了……他人多……”
女人也警惕地看着林凡，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
李浩胸口起伏了几下，那股狠劲慢慢泄了。他砍刀垂了下去，牙关咬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林凡不再看他。他转身，走到那个昏迷的陌生玩家旁边。
这人呼吸微弱，但还活着。
林凡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刚搜刮来的医疗包，撕开包装。里面东西挺全。
他拿出止血绷带和一小瓶消毒液。
然后，在李浩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林凡把医疗包轻轻放在那陌生玩家手边。
“这个，”林凡对着手机镜头，也像是说给李浩听，“算我买的。”
他指了指地上的物资箱。“用那里面的东西买的。”
弹幕又是一波高潮。
“主播仁义！”
“捡个大佬？这投资可以！”
“浩哥脸都绿了哈哈哈！”
李浩终于忍不住了，低吼一声：“林凡！你……”
林凡没理他。他背好背包，检查了一下手机电量。
债偿点已经涨了一大截。直播间的关注数也在飙升。
够了。
他转身，朝着停车场另一个出口走去。那边相对安全，尸潮暂时没过来的迹象。
经过李浩小队身边时，他脚步没停。
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也传进直播间。
“在副本里，观众就是我的实力。”
他走出几步，突然感觉裤脚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力道很轻。
林凡低头。
是那个昏迷的陌生玩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眼睛睁开一条缝，浑浊，但带着一丝锐利的光。
他手指颤抖着，塞给林凡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牌。边缘有些磨损，上面刻着一个看不懂的扭曲符号。
刀哥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小心……清道夫……”
说完，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林凡捏着那块金属牌，触感冰冷。
他没回头，把牌子塞进口袋，快步消失在废墟的阴影里。
身后，只剩下李浩压抑的咆哮和僵尸遥远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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