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玄的话像一根冰刺,扎进苏凝雪的耳膜。陆砚秋遇到了麻烦?土地庙的汇合还能顺利吗?无数个念头瞬间在她脑中炸开,但长期养成的警惕让她强行压下了立刻追问的冲动。
她后退半步,与沈清玄拉开距离,手按在剑柄上,眼神冰冷:“沈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交易?我与你之间,有什么可交易的?”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赌坊的喧闹声,更反衬出此处的死寂。夕阳的余晖被高墙切割,投下长长的阴影,将沈清玄半张脸笼罩在阴暗里,让他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平添了几分诡谲。
“苏姑娘何必如此戒备?”沈清玄摊了摊手,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在下可是好心。你看,我若对你有恶意,大可以看着你走进那狼窝,何必现身提醒?”他指了指烛龙赌坊,“至于交易嘛,很简单。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炎瞳、玉佩、无回墓……而我,恰好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刚才进去那位‘疤面狼’来见谁,比如,陆砚秋在悦来客栈遇到了什么‘小惊喜’。”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带着诱惑的意味:“我可以把这些信息告诉你,甚至……可以帮你们摆脱眼前的困境。作为回报,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苏凝雪不为所动,语气依旧警惕。
“现在还不能说。”沈清玄神秘地眨眨眼,“不过你放心,绝对不是你做不到的,也不会让你违背道义。只是一个……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时机,帮我做一件事的承诺而已。如何?很公平吧?”
空头支票?苏凝雪心中冷笑。这种模糊的承诺最是危险,谁知道将来他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但眼下,陆砚秋情况不明,炎瞳的人近在咫尺,她确实陷入了被动。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凝雪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你可以不信。”沈清玄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当你我没见过。你可以继续去赌坊冒险,或者去土地庙等你的陆公子,看看会不会等到炎瞳的伏兵。哦,对了,提醒你一下,土地庙那边,似乎也不太安静。”
他的话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每一个字都在加剧苏凝雪的不安。他太了解他们的动向了一举一动仿佛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这种被人完全看透的感觉,极其糟糕。
不能再犹豫了。无论沈清玄是敌是友,至少他现在提供了信息,而信息是眼下最稀缺的东西。至于那个承诺……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我答应你。”苏凝雪沉声道,“现在,告诉我陆砚秋怎么了?土地庙又有什么问题?”
沈清玄似乎早就料到她会答应,满意地笑了笑:“爽快!陆砚秋嘛,他在悦来客栈打听消息时,被温家的人盯上了。不过你放心,温玉衡本人不在,只是几个探子,以陆公子的身手,脱身不难,只是会被缠住一会儿,恐怕没法准时去土地庙了。”
温家!果然阴魂不散!苏凝雪心一沉。
“至于土地庙……”沈清玄压低了声音,“那里已经被炎瞳的人布下了眼线。你们约定的汇合点,早就暴露了。现在去,等于自投罗网。”
苏凝雪倒吸一口凉气!汇合点暴露?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孟栖云?还是……她不敢细想。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她强迫自己冷静,看向沈清玄。既然达成了交易,她需要他的“帮助”。
沈清玄似乎很享受她这种不得不依赖自己的状态,指了指巷子另一端:“跟我来,先离开这里。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暂时避一避,等风头过去,再设法与陆砚秋联系。”
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苏凝雪咬了咬牙,点头同意。
沈清玄带着她,并没有走大路,而是穿行在迷宫般的小巷民居之间,动作敏捷,对地形熟悉得仿佛自家后院。七拐八绕之后,他们来到镇子边缘一处看似废弃的院落前。
院子很破旧,门板歪斜,院内杂草丛生。沈清玄推开虚掩的木门,示意苏凝雪进去。
院内只有一间摇摇欲坠的主屋。屋里布满灰尘,蛛网遍布,只有一张破桌和几条歪腿的长凳,角落里堆着些杂物,看起来确实荒废已久。
“这里安全吗?”苏凝雪环顾四周,心存疑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沈清玄随手拂去一条长凳上的灰尘,懒散地坐下,“炎瞳和温家的人,此刻注意力都在客栈和土地庙附近,不会想到我们躲在这种地方。”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那个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苏凝雪:“喝点?压压惊。”
苏凝雪皱眉避开:“不必。”
沈清玄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喝着酒,目光却透过破旧的窗棂,望向外面渐渐沉下来的天色。“要下雨了。”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果然,没过多久,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敲打屋顶的破瓦,很快就连成了线,天地间一片水汽朦胧。夜色在雨幕中加速降临,废弃的院落更显阴森。
两人一时无话。苏凝雪靠在墙边,警惕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同时也分神留意着沈清玄。这个人太神秘,太难以捉摸,她无法完全信任他。
雨声越来越大,掩盖了其他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凝雪以为今夜就要在这僵持中度过时,沈清玄忽然放下了酒葫芦,耳朵微微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
“呵,有客人来了。”
苏凝雪心中一紧,立刻握剑凝神细听。除了雨声,她什么也没听到。
但沈清玄却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并未开门,而是对着门缝淡淡地说了一句:“外面的朋友,雨这么大,何必躲躲藏藏?既然来了,就进来避避雨吧。”
门外一片寂静,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苏凝雪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
几息之后,一个冰冷得几乎没有温度的女声,穿透雨幕,清晰地传了进来:
“沈清玄,你果然在这里。”
话音未落,破旧的木门被一股无形的气劲缓缓推开。
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黑衣紧束,勾勒出曼妙却充满力量的曲线,脸上罩着那半张标志性的银色面具,眼神如万年寒冰,正是影阁杀手——顾惊鸿!
她竟然找到了这里!
苏凝雪几乎要拔剑相向!影阁杀手出现,绝无好事!
然而,沈清玄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他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像是见到了老朋友一般,轻松地打了个招呼:“哟,是惊鸿啊。这么大的雨还出来干活,你们影阁的规矩也太不近人情了。”
顾惊鸿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冰冷的目光扫过屋内的苏凝雪,最后定格在沈清玄身上,语气毫无波澜:“有人出高价,要她的命,和她身上的东西。”
她说的“她”,自然是指苏凝雪。
苏凝雪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是冲着玉佩来的!而且,顾惊鸿直接点明了目标,意味着她已经确认了苏凝雪的身份!
沈清玄摸了摸下巴,一脸为难:“这就难办了啊。惊鸿,你看,这位苏姑娘现在是我的雇主。我们刚谈成一笔交易,我得保证她的安全。你们影阁虽然信誉卓著,但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顾惊鸿的眼神依旧冰冷:“影阁接下的任务,从未失手。让开,或者,连你一起杀。”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杀气如同实质般从顾惊鸿身上弥漫开来,连空气中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苏凝雪握紧了剑柄,准备拼死一搏。一个沈清玄已经够难对付,再加上一个顶尖杀手顾惊鸿,她今晚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沈清玄却忽然笑了,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惊鸿,别这么死板嘛。你们阁主没告诉你,关于这个任务,还有一些……特别的指示吗?”
顾惊鸿面具下的眉头似乎微微蹙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冰冷:“任务目标明确,格杀勿论,夺取玉佩。”
“是吗?”沈清玄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在顾惊鸿眼前晃了晃。
那似乎是一块黑色的铁牌,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清。
但顾惊鸿看到那铁牌,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但那一瞬间的异常没有逃过苏凝雪的眼睛。
沈清玄收起铁牌,笑道:“现在,可以坐下来谈谈了吗?或者,你需要向上面确认一下?”
顾惊鸿沉默了。雨水顺着她的黑衣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渍。她冰冷的目光在沈清玄和苏凝雪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良久,她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但那股凌厉的杀气却收敛了不少:“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
说完,她竟转身,身影一闪,便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苏凝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沈清玄竟然用一块铁牌就逼退了影阁的顶尖杀手?他到底是什么人?那块铁牌又代表着什么?
沈清玄关上门,转过身,对上苏凝雪震惊和探究的目光,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摊手道:“你看,我说了会帮你摆脱困境的吧?这笔交易,你是不是赚大了?”
苏凝雪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沈清玄,你,到,底,是,谁?”
雨,还在下。夜,更深了。而这废弃小院中的谜团,比这雨夜更加浓重。沈清玄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比炎瞳和影阁更加深不可测的迷雾。陆砚秋现在又在哪里?他是否摆脱了温家的纠缠?这场雨,又将把所有人的命运,带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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