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冷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时,林道后颈的肉块突然烫得惊人。
他喉结滚动,能听见自己动脉跳动的声音——像战鼓,又像某种倒计时。
黑暗里传来鳞片摩擦的沙沙声,比他在幻境里听过的任何变异兽都要沉。
他的右腿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那是身体在喊逃,但胃里的饥饿感却推着他往前,像有根烧红的铁钎在戳肋骨。
冷静。他咬着后槽牙,指甲掐进掌心。
十六年里他在幻境吞过三百七十二颗晶核,杀过一百零七只变异兽,每回濒临崩溃时都要重复这句话。
可此刻心跳快得他数不清次数,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把后背的伤口浸得生疼。
下一秒,空气突然被撕开道裂缝。
林道瞳孔骤缩——黑暗深处窜出道暗金色残影,带起的风刮得他脸生疼。
他本能弯腰侧滚,后腰重重撞在大理石柱上,却看见方才站立的位置多了个拇指粗的血洞,碎石还在往下掉。
是角!他脑子里炸开这个念头。
暗金角蟒的尖角擦着他左肋划过,在衬衫上割出条血线,疼得他倒抽冷气。
这一击太快了,快过他在幻境里遇到的所有变异兽,快得他连数据化天赋都来不及启动——那些平时在视网膜上跳动的数值,此刻全成了模糊的光斑。
太极化劲!他想起父亲教的口诀,在角蟒收势的瞬间抓住对方鳞片的触感。
那鳞片比他想象中更凉,像块浸过冰水的金属,他借着力道翻上窗台,却听见咔的脆响——窗台的汉白玉被角蟒尾巴扫断了半块。
当暗金角蟒完全现出身形时,林道的喉咙突然发紧。
那是条足有二十米长的巨蟒,暗金色鳞片泛着冷光,每片都有巴掌大,腹部的血痕还在渗着黏液。
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竖瞳泛着暗红,像两盏浸在血里的灯笼,盯着他时,林道觉得自己连骨头都在发颤。
这不是二阶变异兽。他的牙齿开始打战。
数据化天赋终于在这时恢复,视网膜上跳出猩红的生命层次:半步抱丹。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艰难,仿佛有座山压在胸口,每吸一口气都要费尽力气。
角蟒吐着信子,腥气喷在他脸上。
林道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在了地上,膝盖压碎了块玻璃渣,却感觉不到疼。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后颈——那里的肉块正在发烫,混沌茧的气息突然涌上来,像团温水裹住他的心脏。
九世轮回...不是让你死在这儿的。他咬着舌尖,血腥味让理智回笼些。
可角蟒的威压太浓了,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声,气血在体内乱撞,像要冲破血管。
数据化天赋显示他的功力只剩三成,连挥拳的力气都快没了。
角蟒的尾巴突然抬了起来。
林道盯着那根水桶粗的蛇尾,看见空气在尾尖扭曲——那是要发动音爆抽击的前兆。
他想滚,可双腿像灌了铅;他想挡,可手臂重得抬不起来。
视网膜上的数值疯狂跳动,最后定格成死亡概率:92%。
混沌茧在后颈烫得灼人,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喊:父亲还在等
蛇尾带起的风声淹没了后半句。
暗金角蟒尾尖撕裂空气的尖啸刺得耳膜生疼时,林道眼前闪过八世轮回里最清晰的画面——第七世在实验室被辐射灼烧至死时,仪器屏幕上跳动的生命体征曲线;第三世被山贼砍断腿骨前,母亲塞给他的半块炊饼还带着余温;还有此刻最鲜活的,父亲林峰在他十二岁时握住他手腕,用指腹压着他脉搏说武者的气血,要像春溪破冰,能自己撞开所有堵路的石头。
尾椎骨传来的剧痛比他想象中更钝,像被万吨重锤砸进水泥地。
他整个人呈抛物线飞出去时,嘴里涌出的血沫在半空散成红雾,视野里的景物天旋地转,直到后脑勺重重磕在半堵残墙上,这才勉强看清自己砸穿了间便利店的玻璃橱窗——货架倾倒的脆响里,几瓶矿泉水滚到他手边,瓶身上的水珠正顺着裂纹往下淌。
咳...咳咳...他撑着货架坐起来,肋骨断了几根的灼痛让呼吸都成了酷刑。
可奇怪的是,刚才压在胸口的那座山突然消失了。
他望着自己颤抖的右手,发现指甲缝里还嵌着从角蟒鳞片上刮下来的暗金碎屑——那些在幻境里模拟过无数次的战斗场景,此刻竟像被人用清水洗过,每一个变招的脉络都在脑海里亮得刺眼。
后颈的混沌茧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某种熟悉又陌生的力量顺着脊椎往上窜。
林道突然想起母亲怀孕时总说你在我肚子里踢得最凶那晚,我梦见有条金鳞龙在我心口盘着,而此刻这股力量,像极了他在母亲子宫里时,那团始终裹着他的暖。
原来是这样...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瞳孔里的焦距突然凝实。
数据化天赋的光斑不再模糊,视网膜上跳动的数值清晰得可怕——气血值从32%疯狂飙升到117%,骨骼强度突破人体极限的红色警告在眼前闪烁,连被角蟒抽断的三根肋骨,此刻都在发出咔嗒咔嗒的自愈声。
暗金角蟒的嘶鸣从街道那头传来。
林道扶着墙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影子里浮着缕缕青黑色雾气,像被风吹散的狼烟,正顺着他的发顶往天上钻。
他抬手触碰自己的眉心,指尖传来的不是皮肤的温度,而是某种更纯粹的、属于灵魂的灼热。
半步抱丹...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陌生的清越。
八世里他研究过无数修行体系,此刻终于明白父亲说的抱丹不是攒药丸子,是把精气神揉成颗能自己蹦跶的小太阳是什么意思。
他能清晰感觉到,心脏里真的有团光在转,每转一圈,四肢百骸就涌出成倍的力量,连刚才咳血时灌进肺里的灰尘,都被这股力量推着从毛孔排了出去。
暗金角蟒显然察觉到了变化。
二十米长的蛇身突然绷成根弦,原本漫不经心的红瞳缩成两根细针,蛇信子吞吐的频率快得带起破空声。
林道望着它腹部还在渗黏液的旧伤,数据化天赋突然跳出一行新提示:【目标生命层次:半步抱丹(重伤状态,本源力流失43%)】
原来你也不是全胜状态。林道舔了舔嘴角的血,脚步突然往前一踏。
这一步他没用任何国术架势,单纯是本能驱使——可就是这一步,地面的碎石竟被他带起的风掀飞了半米高,离他最近的电线杆咔地断成两截,倒向后方的废墟。
角蟒的蛇头猛地后仰,喉间发出类似低吼的震颤。
林道却笑了,笑得比刚才咳血时更肆意。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在重组时的脆响,能看见角蟒鳞片下流动的血脉,甚至能预判它下一次攻击会先蜷起尾部再弹射——就像在看慢放的电影。
九世轮回,不是让我死在这儿的。他重复着方才的念头,可这次声音里没有咬牙切齿的狠,只有破茧时的清透。
当暗金角蟒终于按捺不住,甩着蛇头朝他扑来时,林道迎着那足以咬碎装甲车的利齿,抬起了右手。
拳风撕开空气的轰鸣比角蟒的嘶鸣更响。
林道感觉这一拳里裹着第八世在粒子对撞机前按下启动键的决绝,第三世抱着母亲尸体在雪地里走三天三夜的倔强,还有此刻最鲜活的、属于林道这个名字的、要活着看父亲白发、要替母亲补上所有她没看过的风景的热望。
暗金角蟒的利齿在离他面门十厘米处顿住了。
它红色的竖瞳里第一次有了慌乱——这只在城市里横行了三个月、连军方热武器都能硬抗的变异兽,终于意识到自己盯上的,从来不是待宰的羔羊。
林道的拳头擦着蛇吻砸在它下颌。
暗金色的鳞片碎成星芒,角蟒庞大的身躯被这一拳掀得腾空,撞翻了街边的报刊亭,又扫倒两棵合抱粗的香樟。
它落地时尾巴抽在消防栓上,金属管道爆裂的水柱冲上天,在月光下折射出半道彩虹。
还要打吗?林道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在地面砸出浅坑。
他能感觉到皮肤下有细小的热流在窜动,像是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正在苏醒——那是混沌茧里藏着的、属于先天灵魂本源的馈赠。
但此刻他没心思深究,因为暗金角蟒已经挣扎着抬起头,而它看他的眼神,终于从猎物变成了敌人。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街道。
林道望着角蟒重新凝聚的杀气,摸了摸后颈发烫的混沌茧。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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