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夜鸦退去，尸影复现
第一只乌鸦的尖喙已经啄碎了最后一片玻璃。
林道的碎玻璃划破掌心，血珠溅在乌鸦猩红的瞳孔上。
那畜生竟不闪不避，翅膀扫过他手腕的瞬间，他旋身错步——这是第七世在东南亚丛林里学的古泰拳闪避式，八世轮回里练过三万六千次的肌肉记忆。
乌鸦撞在货架上，羽毛炸成一片黑雨。
林道这才看清，那尸体没有一滴血，干枯的皮肉紧贴着骨架，爪子上还挂着半截腐烂的布条。
无血干尸？他喘息着后退，后背抵上冷硬的货架。
第二只乌鸦从头顶俯冲而下，他反手甩出半块压缩饼干——不是攻击，是诱敌。
乌鸦歪头去啄，他趁机抓住它的爪子往地上一摔，骨裂声比想象中清脆许多。
第三只、第四只......黑暗里涌进来的鸦群像团黑雾，林道的呼吸逐渐急促。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每七次心跳换一次气，这是父亲林峰教的虎豹雷音吐纳法，能让气血在体内循环得更快。
可此刻他的双臂像灌了铅，碎玻璃扎进掌心的疼，反而成了保持清醒的锚点。
九世轮回都没怕过。他咬着牙重复前半句，后半句卡在喉咙里——前世死的时候，哪次不是痛痛快快？
哪次像现在这样，被一群没血的怪物耗得油尽灯枯？
天快亮的时候，鸦群突然退了。
最后一只乌鸦振翅掠过他发顶时，林道栽倒在满地碎玻璃上。
他望着天花板透进来的鱼肚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擂在破鼓上。
直到后颈泛起凉意，他才发现——那些乌鸦碰过的地方，皮肤正渗出灰黑色的雾气，像腐烂的棉絮黏在肉里。
邪祟侵体。他撑着货架坐起来，指甲掐进掌心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灰雾顺着血管往上爬，他能看见自己的手背变成青灰色，连脉搏都成了暗紫色的线。
前世在终南山学道时，师父说过阴邪入体，气血为盾，可他现在的气血薄膜，薄得像层快要破的肥皂泡。
他摸出怀里的牛肉干，边嚼边运转呼吸法。
生肉的腥气在嘴里炸开，他强迫自己吞咽，胃里像烧着团火。
太阳渐渐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时，灰雾突然剧烈翻滚。
他咬碎最后半块巧克力，舌尖尝到铁锈味——是牙龈被咬破了。
引！他低吼一声，按照记忆里的轨迹引动阳光。
气血薄膜突然涨大，像团红雾裹住全身。
灰雾发出嘶嘶的尖叫，被阳光灼得冒起青烟。
林道的皮肤渐渐通红，额头的汗水滴在地上，滋滋蒸发。
他听见体内有什么东西咔地一声，像种子裂开壳，又像筋骨在重塑。
这是......武道与天地共鸣？他摸着发烫的胸口，心跳声比刚才更沉更稳。
前世作为科学家时研究过人体潜能，可九世里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空气里的每粒尘埃都成了可触的线，连十米外的风声都能数清。
他抓起背包往肩上一甩，动作比昨夜轻快了三分。
推开超市玻璃门的瞬间，血腥味扑面而来。
街道上全是行尸。
他们穿着腐烂的秋装，有的少了半张脸，有的肠子拖在地上，却都机械地往超市方向挪动。
林道数了数，至少三十只。
最前面的行尸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珠锁定了他——那根本不是活人的眼神，像两团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鬼火。
他缩回门后，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
武者直觉在太阳穴突突跳——这是前世作为特种兵时养成的危险预警，从不会错。出则必死。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五楼会议室的门是虚掩的。
林道猫着腰溜进去，反手锁上门。
窗台上落着层薄灰，他用袖子擦出块干净的地方，刚好能看见楼下的动静。
行尸们已经围在超市门口，指甲刮过玻璃的声音像锯子磨骨头，混着含混的低吼，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来回撞。
他摸出包里的压缩饼干，咬了一半突然顿住——饼干包装上印着2125年的生产日期。
前世重生后，他看过的所有东西都是现世的年份，这是第一次见到未来的标记。
幻境？他盯着包装上的日期，喉结动了动。
可灰雾侵体的疼、行尸腐肉的腥、阳光灼肤的烫，都太真实了。
楼下的抓挠声突然变密。
林道贴在窗边，看见行尸们的动作变得急躁，有的开始撞门。
他退到墙角，背靠着承重墙，摸出怀里的红绳——母亲编的那个结，还带着体温。
妈。他轻声念了句，手指摩挲着红绳上的纹路。
突然，余光瞥见会议桌下有团模糊的光。
他蹲下去，看见桌脚边卡着个指甲盖大小的茧子，混沌色，表面流转着细碎的光。
茧子上有道极细的裂缝，从里面飘出缕甜腥的香气，像......像某种宝药的味道。
林道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伸手去碰，指尖刚要触到茧子，楼下传来轰的一声——超市门被撞开了。
行尸的低吼混着杂乱的脚步声，从一楼往上涌。
茧子突然发出嗡鸣，裂缝里渗出的光更亮了。
林道盯着那团光，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里，混着个极轻的、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
他握紧红绳，望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突然笑了。
九世轮回都没怕过的东西，现在又怎会退缩？
更何况...
他的目光落在茧子上，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句没说完的话。
甜腥的香气越来越浓，混着行尸腐臭的味道，在空气里交织成张网。
林道摸出碎玻璃攥在掌心，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肤，血珠滴在混沌茧上。
茧子的裂缝突然绽开道细缝，里面露出点暗红的、像是肉块的东西。
楼下的脚步声已经到三楼了。
林道望着那点暗红，舔了舔嘴角的血，眼睛亮得像星子。
该来的，终究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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