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雪线之上，心跳如雷
林道的后颈绷成一道硬线，喉结动了动，将那句未出口的推测咽回肚里。
他摸向腰间的竹管药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他在横断山脉里用三个月时间，跟着采药老人学来的保命本事：用雪上一枝蒿混合蛇莓汁泡制的驱毒散，此刻正贴着他的皮肤发烫。
昨夜他在溪涧边误食了红背竹鼠啃过的野莓，胃里烧起一团火时，他硬是咬着牙在石头上滚了半里地，让冰凉的溪水灌进喉咙，直到意识模糊前摸到药囊。
现在回想起来，舌头上残留的苦腥还在翻涌，可更让他心悸的是，当他用银针刺破指尖放血时，鲜血落地的瞬间竟蒸腾起淡紫色的雾气——那是他在古籍里见过的瘴毒蚀骨之象，寻常人沾到半滴就得躺三个月。
看来这具身体比想象中更能扛。他蹲下身，用枯枝拨了拨火堆，火星子噼啪炸开。
借着火光，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像蚯蚓般游走，肌肉线条比半月前更显棱角。
九世轮回里，他做过武夫、剑客、古武研究者，却从未像这一世般清晰感知到力量的增长——昨夜突破时，他徒手掰断了碗口粗的青冈木，指节陷入树干的瞬间，脑海里的数据流突然炸出一行亮字：九牛之力→十一牛之力。
山风突然卷着松针灌进树洞，林道的耳朵动了动。
三公里外的灌木丛传来细碎的响动，是狼爪扒拉碎石的声音。
他摸向身侧的短刀，刀鞘上还留着前日与岩羊搏斗时溅的血，已经凝成暗红的痂。
第一声狼嚎划破夜空时，林道正往刀身抹松脂。
那声音像根冰锥，从头顶直扎进尾椎——是头老狼，声带受过伤，尾音带着破锣似的沙哑。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应和，至少七只，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包抄过来。
有意思。林道站起身，火光照得他眼瞳发亮。
他没急着拔刀，反而闭上眼，精神念力如蛛网般铺散出去。
最近突破后，他的感知范围从五十米扩展到了八十米，此刻他看见：最前排的灰毛公狼离他二十步，左前爪有旧伤，跑动时微微跛着；右边那只花斑母狼乳头肿胀，应该刚产过崽；最外围的小狼崽缩在岩石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你们要护崽。林道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狼群头顶。
灰毛公狼的前爪在地上划出深痕，眼白翻得通红，可当林道的目光扫过来时，它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夹到了两腿间——那是刻在狼族基因里的恐惧，对绝对强者的本能屈服。
花斑母狼率先退了半步，喉咙里的威胁性低吼变成了呜咽。
灰毛公狼又僵持了三秒，终于垂下脑袋，用鼻子碰了碰母狼的侧腹，转身时带起一阵风，七只狼像被无形的手推着，缓缓退出了二十米。
林道弯腰捡起块碎石，精准地砸在灰毛公狼的屁股上。滚远点，别让我再闻到你们的味儿。他笑了笑，转身回到火堆旁，从背包里摸出骨刀。
狼皮是好东西，高原的夜寒能冻掉耳朵，他需要一件皮袄。
剥狼皮的手法他熟得很——上辈子做生物学家时，他解剖过三百多张兽皮。
刀锋沿着狼腹中线划开，温热的血溅在雪地上，林道却没像前几次那样皱眉。
荒野生存的法则很简单：要么杀，要么被吃。
他只是选择了更高效的方式。
当狼皮在火边烤得冒油时，林道已经缝好了前襟。
骨针穿进皮料的声音像在敲鼓，他的手指灵活得不像刚掰断过树干的人。
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让他看起来不像在处理猎物，倒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该走了。他裹紧半成的狼皮袄，将余火踩灭。
珠峰的方向在东北方，他记得地图上标着绒布冰川的位置，现在算算，从横断山脉到这里，他已经走了一百二十七公里。
冰原的风比他想象中更锋利。
林道刚踏上雪线，脸上就被割出几道血痕，狼皮袄的毛被吹得倒竖，像团炸开的蒲公英。
他仰头望向峰顶，雪雾缭绕间，珠峰像把刺破苍穹的冰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就在这时，他的脚底突然一震。
不是雪崩，不是冰裂，是更细微、更绵长的震动，像有颗心脏在山体深处跳动。
林道蹲下身，手掌按在冰面上，凉意顺着皮肤窜进骨髓，可那脉动却愈发清晰——咚，咚，咚，比他的心跳慢三倍，却带着让血液凝固的力量。
这不可能。他低声呢喃，指尖的数据流突然疯狂涌动。
前世作为物理学家时，他研究过板块运动的频率，可眼前这脉动的频率，竟和他在古籍里见过的地脉龙息记载分毫不差。
寒意从脊背直冲脑门，林道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股在横断山脉森林里窥视过他的意志，此刻正顺着这脉动，从珠峰深处缓缓苏醒。
狼皮袄下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他甚至听见自己关节发出的轻响——这是身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来就来吧。林道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九世轮回沉淀出的从容。
他扯了扯狼皮袄的领口，抬头望向那似乎触手可及的冰壁。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他却觉得浑身发热，仿佛有团火在胸腔里烧起来，烧得他指尖发痒，烧得他想立刻拔足狂奔。
他抬起脚，冰爪扣进冰面的瞬间，那股古老的威压突然更重了几分。
林道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停下。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峰顶等着他，或许是机遇，或许是危险，但无论是哪一种——
他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目光如刀般刺向峰顶。
这一世，他等了十六年。
还差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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