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生死林中炼心魂
前方再无退路。
浓绿色的毒瘴如厚重的帷幔，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有几缕惨白的光线能穿透进来，照亮空气中悬浮的细小尘埃与孢子。
腐烂的落叶与泥土混合的气味，带着一股甜腻的腥气，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林道停下脚步，身形隐没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树阴影下。
他没有贸然前进，只是闭上双眼，眉心微动。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悄然扩散开来，覆盖了方圆五米的范围。
这是他的精神念力，也是他敢于孤身闯入这片绝地的最大依仗。
在这片精神力场中，一切都无所遁形。
左前方三米处，一滩看似寻常的黑色泥沼下，潜伏着一条剧毒的墨色小蛇，蛇信吞吐的频率都清晰地映入他的脑海。
右侧一米外，一株颜色鲜艳的蘑菇正散发着致命的孢子，任何活物一旦靠近，便会被麻痹神经。
头顶的藤蔓上，一只拳头大小的蜘蛛收敛了所有气息，伪装成一个干枯的树瘤。
林道面无表情，心中却紧绷如弓弦。
他冷静的外表下，是对这片原始密林最深沉的敬畏。
在这里，任何一丝大意都等同于死亡。
他的每一步，都必须经过精神念力的反复探查与确认，精准地踏在唯一安全的落点上。
他像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舞者，动作轻盈而谨慎，脚尖轻点枯枝，身体借力腾挪，悄无声息地在致命的陷阱之间穿行。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当精神念力扫过一处被巨大蕨类植物覆盖的石壁时，林道的呼吸陡然一滞。
在那片潮湿的阴影下，静静生长着三株不起眼的小草。
草叶细长，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青铜色，叶脉中仿佛有微弱的流光在缓缓涌动。
通筋草！
林道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种灵草能拓宽武者经脉，是淬炼肉身的极品辅药，在外界的记载中，早已绝迹了上百年。
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精神念力再次仔细扫过周围。
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后，他才缓缓靠近。
在通筋草的根部，他还发现了另一桩惊喜——几朵半个巴掌大小、通体幽蓝，如同冰晶雕琢而成的花朵。
玄阴花，能滋养神魂的奇珍。
林道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
他从随身的皮囊中取出一柄用兽骨打磨的骨刃，小心翼翼地将三株通筋草与玄阴花连根带土地完整掘出。
他没有容器，便脱下外衣，用最柔软的部分将它们层层包裹，紧紧贴身存放。
巨大的收获并未让他放松警惕。
天色渐暗，林中光线迅速黯淡下去，瘴气也变得愈发浓郁。
林道没有选择继续赶路，而是在附近找到一个背风的浅石洞。
他先用精神念力反复确认洞内没有蛇虫，又在洞口撒下一些自己调配的驱虫药粉，这才松了口气。
他没有生火，因为火焰会吸引来未知的掠食者。
他从石壁上撬下一块凹陷的石板作为容器，又用坚硬的石块砸出另一个石碗。
接着，他将一株通筋草的根茎与一朵玄阴花的花瓣放入石碗中，用一块圆石仔细地研磨成墨绿色的黏稠汁液。
做完这一切，他盘膝而坐，将药汁分几次送入口中。
药汁入口苦涩，随即化作一股灼热的暖流与一股冰凉的清气，在他体内猛然炸开。
热流冲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烈火灼烧，带来阵阵刺痛。
而那股清气则直冲脑海，让他的意识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林道立刻运转起混元养身功。
功法运转间，他的一部分意识沉入脑海深处。
在那里，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意识分身正在飞速推演着功法的运行路线，根据药力在体内的冲撞，不断修正、优化着能量的引导方式。
现实中的每一次周天循环，都相当于意识分身在精神世界里模拟演练了千百次。
在他的精准控制下，狂暴的药力被逐渐驯服，化为一丝丝精纯的能量，融入他的血肉与精神之中。
身体的刺痛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舒畅。
林道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在被拓宽、被加固，精神念力的感知范围也隐隐有了扩张的迹象。
当最后一丝药力被炼化，林道缓缓睁开双眼。
一抹自信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闪而逝，洞外的世界已经彻底陷入黑暗，只有不知名的虫豸在发出单调的鸣叫，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他看着洞外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大口。
刚刚实力提升带来的喜悦，在这一刻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孤寂感悄然冲淡。
在这片隔绝了人世的原始密林中，他只是一个渺小的个体，仿佛随时都可能被这无边无际的自然所吞噬，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林道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丝杂念，准备再次入定，巩固刚刚获得的提升。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静，精神念力如同潮水般再次向外铺开，比之前更加细微，也更加敏锐。
这一次，他没有只停留在五米的范围，而是尝试着向更远处延伸。
十米，十五米，二十米……
就在他的精神念力触及到二十五米左右的极限时，他“看”到了一切。
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夜虫振翅的嗡鸣，甚至一滴露水从叶尖滑落的轨迹……所有的一切都无比清晰。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精神念力末端，仿佛触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冰冷的墙壁。
不，那不是墙壁。
那是一股意志。
一股不属于任何野兽，不属于任何植物，甚至不属于自然的意志。
它冰冷、死寂，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这片密林的黑暗深处。
“嗡——”
林道的大脑如遭重锤，猛地睁开双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惊醒的瞬间，那股意志也随之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可林道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那种精神层面被彻底压制的战栗，是如此的真实。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点。
四周，死寂得可怕。
之前还能听到的虫鸣声，此刻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整片森林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这种极致的安静，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
林道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将精神念力催动到极致，如同一张细密的雷达网，以自己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扫描。
二十米，三十米，四十米……
他竭尽所能，将范围扩大到了前所未有的五十米。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野兽，没有毒蛇，甚至连一只小小的飞虫都没有。
在他的精神感知中，这片区域就是一个生命的真空地带。
怎么可能？
林道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洞外的一片空地。
就在他精神念力的边缘，一片半腐的落叶，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况下，忽然自己翻了个面。
那个动作很轻，很慢，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黑暗中轻轻拨弄了一下。
林道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起来。
他猛地意识到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可能性。
刚刚窥视自己的那个东西，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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