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汉铭千古传 > 第四十二章 特殊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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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去,丰县的气象渐渐翻新,县兵在郭钰和黄叙的训练下愈发规整,街道经赵虎带人清扫后干净通畅,王楷和王粲核查的赋税账簿也渐渐清晰。随着张衡的声望在丰县传开,每日清晨,县衙门口总能看到几辆马车停靠,车旁的家丁捧着礼盒,皆是丰县的地主豪强,想借着送礼的由头,与这位县长攀谈几句。

这日辰时,张衡刚在书房落座,就见管家来报:“老爷,杨承来了,还带了两箱东西,说要给您送些‘家常物件’。”

张衡放下手中的文书,无奈地笑了笑,自赎宅之事后,杨承几乎隔三差五就上门,有时送些新鲜蔬果,有时带些古籍字画,态度比之前更显热络。他对管家道:“请他到前院坐,我这就过去。”

刚走到前院,就见杨承穿着一身藏青锦袍,正指挥家丁把两个木箱搬到石桌旁,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县长大人!今日我让人从自家果园摘了些刚熟的樱桃,想着县长府中孩子多,特意给县长送过来。”

张衡走上前,目光扫过木箱,一箱里码着鲜红的樱桃,颗颗饱满。他拱手道:“杨老太客气了,樱桃是好东西,只是你总这么破费,倒让我过意不去了。”

“县长说的哪里话!”

杨承连忙摆手,语气诚恳:“县长帮我牵线蜀地绸缎商,还在县丞面前提了几句,让我家的布庄多了不少生意,这点东西算什么?再说,您现在是丰县的父母官,咱们都是丰县人,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原来此前张衡曾应杨承之请,介绍了蜀地相熟的绸缎商与他合作,杨承的布庄因此赚了不少,如今更是把张衡当成“靠山”,事事都想亲近。

正说着,又有管家来报:“老爷,城东的李地主和城西的王员外来了,带了些绸缎和茶叶。”

张衡无奈地对杨承笑了笑:“你看,又来两位。”

杨承却笑着道:“这是好事!说明县长在丰县得人心,大家都想跟您亲近。”

不多时,李地主和王员外就走进来,手里分别捧着一匹蜀锦和一盒茶叶,客气地寒暄:“张县君,听闻您近日操劳政务,特意带了些绸缎,让夫人给您做件新衣裳;这茶叶是江南的雨前龙井,您泡着喝,能解乏。”

张衡一一谢过,却没有立刻收下,而是对三人道:“诸位的心意我领了,樱桃、绸缎和茶叶,都是家常物件,我就收下了。只是往后若是有人送重金、田契,还请诸位帮忙拦着,我当这个县长,是为了丰县百姓,不是为了谋私利,还望诸位理解。”

杨承闻言,连忙附和:“县长说得对!咱们都是本分人,送些家常物件是心意,重金田契那些俗物,确实不该送。往后我定会跟其他乡绅说,不让他们给您添麻烦。”

李地主和王员外也连忙点头:“张县君清廉,是丰县百姓的福气,我们记下了。”

张衡这才让管家把礼物收下,又留三人喝了杯凉茶,张衡刚端起茶杯,就见赵虎快步闯进来,神色比往日通报急事时还要凝重,连气息都有些不稳:“县君!不好了!城西市集出了命案!”

杨承、李地主和王员外闻言,脸色顿时变了,丰县这段时间虽偶有争执,却少见命案,更何况是在人来人往的市集。杨承连忙起身:“县君,要不要我让人先去维持秩序?免得百姓恐慌。”

张衡却依旧沉稳,放下茶杯问道:“又是为财?还是为了哪家的姑娘起了争执?”

这段时间,县衙受理的纠纷多是地主争田、商贩抢客,甚至有因赌债杀人的案子,外墙上的通缉告示贴了三张,都是这类“财色纠纷”的凶手。

赵虎却用力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都不是!杀人的人还在现场没跑,抱着死者一动不动!”

“哦?”

张衡终于放下了茶杯,眼里露出几分兴趣,他断案这些日子,还从没见过“杀人不逃”的情况,要么是凶手慌乱逃窜,要么是藏在暗处等着风声过去,这般“束手就擒”的,倒是头一遭。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官服,对郭钰道:“宝宁,你跟我去看看;杨老,你们先回吧,庙会的事咱们后续再议。”

杨承连忙应道:“县君放心,我这就跟其他乡绅说,让大家安抚好自家佃户,别乱传谣言。”说罢,便带着李地主、王员外匆匆离去。

张衡、郭钰跟着赵虎快步往城西市集走,沿途已能看到不少百姓往市集方向跑,嘴里还念叨着“出人命了”“杀人的没跑”,神色里满是恐慌与好奇。赵虎一边开路,一边高声道:“县君办案,无关人等让一让!别挡着路!”

刚到城西市集入口,就见捕快们已用麻绳圈出一片空地,圈里的景象让张衡几人都愣了愣,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个中年男子的尸体,右手还紧握着一把泛着冷光的短剑,剑刃上的血迹顺着剑尖滴落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暗红。汉子身上的粗布短打溅满血迹,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近乎毁灭的悲愤,双眼通红地盯着尸体,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剥。

而被他抱着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绸缎衣袍,腰间还挂着个镶金的钱袋,正是丰县出了名的杂货商孙三,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整齐的伤口,鲜血已浸透了领口,显然是刚断气没多久。熟悉于叔的百姓都知道,这把短剑是他年轻时走江湖用的,剑快且准,寻常壮汉都近不了他的身。

“是于叔!他那把短剑果然厉害,竟是一剑封喉!”

“孙三那厮早该杀了!前几日他调戏于叔的媳妇,把人逼死了,于叔这是为媳妇报仇啊!”

“难怪于叔不跑,换作是我,我也忍不了!孙三那畜生,死有余辜!”

围在外面的百姓议论声越来越大,语气里没有对凶手的恐惧,反倒满是对于叔的同情,还有人悄悄赞叹“于叔的剑还是这么快”。张衡示意捕快解开麻绳,刚走进圈里,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人群里挤进来,手里还攥着个空的馍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县君!是孙三先错的!于婶是被他逼死的,于叔是被逼急了才动手的……”

少年说着,双手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声音里带着后怕,却又藏着几分解气。这少年正是卖馍的王娃,平日里总在市集摆摊,前日的事、今日的冲突,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张衡扶着他起身,语气温和:“你慢慢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于叔是怎么动手的?”

王娃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刚才孙三刚走到市集口,于叔就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拦住他问‘你为什么逼死我媳妇’。孙三不仅不认,还笑着说‘一个妇道人家,死了就死了,我再给你找一个’,还让家丁去推于叔。于叔一下子就急了,右手往腰后一摸,那把短剑就拔出来了,我都没看清他怎么动的手,就见孙三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血一下子就喷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于叔的剑太快了,孙三的家丁都吓傻了,没人敢上前。于叔也没追,就蹲在地上,把孙三抱起来,一直到现在都没动。”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附和:“是啊!我也看见了,那剑快得像一道光,孙三连喊都没喊出来!”

“于叔年轻时在江湖上闯过,这一剑封喉的本事,可不是白练的!”

张衡转头看向地上的于叔,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短剑上,剑长约一尺,剑身狭窄,显然是为“快”“准”设计的,适合近身突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于叔,王娃说的是真的?你确是一剑封喉杀了孙三?”

于叔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血迹混着眼泪,显得格外狰狞。他没有松开怀里的孙三,也没放下手中的剑,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是真的。这把剑陪了我二十年,从没沾过无辜人的血,孙三是第一个,我问他为什么逼死我媳妇,他还笑,我没忍住,就拔了剑。他这种人,不配死得痛快,可我…我实在不想再看见他的脸。”

他话没说完,双手猛地捶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我媳妇跟了我十年,省吃俭用,从没跟我吵过架,就这么被他害死了…我不杀他,我对不起她!”

郭钰在一旁看得动容,悄悄对张衡道:“于叔武艺高强却不恃强凌弱,此次为妻复仇,下手虽狠,却也是情理之中。孙三恶名在外,百姓又都同情于叔,若是按律定罪,恐怕会伤了民心。”

赵虎也跟着点头:“县君,孙三的家丁昨天还来县衙报备,说孙三‘外出进货’,现在看来,是怕于叔找他麻烦才躲出去的。于叔这一剑,也算替百姓除了个祸害。”

张衡沉默片刻,走到于叔面前,弯腰看着他:“于叔,我知道你心里苦,孙三的罪,百姓都看在眼里。但杀人终究是律法不容,你若真为你媳妇着想,就该信我,我定会还你和你媳妇一个公道。把剑放下吧,别再让自己沾更多的血了。”

于叔看着张衡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手中的短剑,剑刃上的血迹已渐渐凝固。他犹豫了片刻,终于缓缓松开手,将短剑放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我信县君。只是我媳妇…她死得太冤了。”

“我知道。”

张衡点头,对赵虎道:“把于叔带回去,好生看管,不许苛待;再派人去孙三家,查他平日欺压百姓的证据,尤其是前日参与逼死于氏的家丁,一个都不能放过。另外,贴一张告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免得百姓乱猜。”

“是!”

赵虎应声上前,将于叔扶起来,于叔没有反抗,只是在路过王娃身边时,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娃子”,又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短剑,眼神复杂。

百姓们见张衡没有立刻定罪,还承诺查孙三的罪证,都松了口气,渐渐散去。王娃攥着馍筐,对张衡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县君,您真是个好官!于叔他是好人,您可千万别重罚他啊!”

张衡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我该做的。你也别害怕,往后再遇到这种事,及时去县衙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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