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途,萧景琰忽然察觉到皇城方向传来一丝微弱却异常的灵力波动,这波动似与他在秘境中所感应到的某种力量同源。他心中一动,思索片刻后,并未前行至城门,而是在半途勒马,缰绳一收,翻身下马。
马蹄踏碎晨霜,山道蜿蜒入雾。他将马匹系于断崖边一株枯松,绳结打得极紧,却未拴牢——只需一阵风,便可解开。
他取出随身短刃,在崖壁藤蔓间割开一道缝隙,绳索垂下百丈,尽头是秘境外围的裂谷。他顺着绳索滑落,指尖在岩壁上轻点,借力避过数处埋设的警戒符线。这些符线泛着微光,显然是长老会新设的封锁阵眼。
落地时,右掌疤痕突地一烫。他低头,只见血珠从旧伤裂口渗出,滴落在脚边灰岩上,发出轻微的‘嗤’响,岩石竟被蚀出一个小坑。
他未作停留,将布条重新缠紧,左手三指压住“孤光”剑柄,步伐沉稳地踏入裂谷深处。
前方雾气渐浓,呈灰白色,随风流动如活物。这是蚀灵雾谷,寻常凝气境修士踏入百步,神识便会紊乱,灵力逆冲。他停下,右掌缓缓解开布条,任鲜血滴落。血珠未落地,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光弧线,映照出雾中隐现的纹路——如同剑痕刻于虚空,曲折延伸。刹那间,无数剑影浮现,有断剑者独行雪原,有残躯者跪拜山门,有持剑者斩断天梯,皆与这虚空剑痕呼应。
【剑心通明】悄然开启。识海澄澈,他看清了:那是上古剑修留下的“步灵图”,以剑意铭刻于地脉之上,唯有持剑者以血为引,方能显现。他依图而行,每一步都踏在地脉节点,避开雾中潜藏的傀儡残骸。
这些残骸曾是血祭阵的祭品,如今只剩半具躯壳,嵌在岩缝中,关节处锈迹斑斑。他走过第三具时,那傀儡忽然抽搐,铁爪猛然抓来。他未回头,左手剑柄轻震地面,一道细微剑意渗入地脉,引动岩层微颤。傀儡动作一滞,铁爪悬在半空,随即僵死不动。
第七具残骸前,他停步。地面裂纹中,一道冰蓝色纹路浮现,与他右掌疤痕共鸣。他蹲下,指尖抚过裂纹,感知到下方地脉交汇点的异常波动——灵气凝而不散,却无外泄,像是被某种力量封存。
他继续前行,雾气渐稀。前方岩壁上,一道石门嵌于山腹,门面平整如镜,无锁无环。门心刻一古字:“心”。下方三行小字,非篆非隶,却让他识海微震——那是剑意铭文,唯有剑修能读。
他盘坐门前,闭目。【剑心通明】沉入识海,剥离杂念。前世雪原自陨的寒风,今朝权谋反噬的钟声,皆如浮尘掠过。他心如止水,唯有一剑悬于神庭,锋芒不灭。
右掌疤痕再度渗血,他未止。血顺指尖流下,滴在“孤光”断剑剑脊上。血痕蔓延,竟与断口完全契合,仿佛此剑本就为此血而断。他左手抬起,三指并拢,轻叩石门三下。
无声。却有剑鸣自地底升起。
石门裂开一道缝隙,冰蓝纹路自门心扩散,与他周身浮现的剑纹共鸣。门后幽深,一道石阶向下延伸,壁上嵌着微光晶石,映出两侧浮雕——皆是持剑者立于山巅,剑指苍穹。
他起身,踏入洞府。
洞府内无尘无垢,中央石台悬空,台上一卷玉简静静漂浮。他走近,玉简自动展开,显出三字:《孤光剑解》。非文字,而是剑意烙印,需以剑心共鸣方能领悟。
他拔出“孤光”,断剑横于膝上。右手抚过剑脊,血痕未干。他将剑尖轻点玉简,刹那间,识海如遭雷击。
他闭目,【剑心通明】催至极致。识海映照玉简剑痕,顿悟一念:孤光非名,乃“断而后明”之境。剑不断,光不现;心不裂,道不成。
他调息,引气入体。地脉灵气自足心涌泉穴灌入,沿经脉流转。灵力如潮,却极有序,以剑意为引,导行三十六周天。每循环一次,凝气九重的壁垒便震颤一分。
第一周天,经脉胀痛如裂。
第二周天,灵力如刀,刮骨洗髓。
第三周天,丹田如焚,却有清凉自识海降下,镇压火势。
壁垒轰然破碎。
凝气大圆满。灵力充盈四肢百骸,却无一丝外溢。他睁眼,瞳色如青铜,发梢银芒微闪,周身三寸浮现冰蓝剑纹,久久不散。
玉简缓缓合拢,沉入石台。他起身,将“孤光”收回剑鞘。
萧景琰望着那石碑上的刻字,心中若有所思。这洞府似乎与他手中的‘孤光’有着千丝缕缕的联系,而他一路走来的经历也越发印证了这一点。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而后走向后门。
洞府深处,一道石碑浮现,碑上刻字:“持断剑者,可启后门。”
他走向后门。门后是一方小室,壁上悬一古剑匣,匣面刻纹与“孤光”断口完全契合。他伸手欲取,匣底忽现一行小字:“血契未解,剑不可出。”
他皱眉。右掌疤痕突地剧痛,血珠滴落,正中匣面。血痕蔓延,与刻纹重合,古剑匣“咔”地一声,弹开一线。
匣内无剑,唯有一枚青铜片,形如残铃舌。
他取出青铜片,入手冰凉。背面刻着两个小字:“承业”。
他尚未反应,洞府突然震颤。地脉灵气紊乱,石壁晶石逐一熄灭。他迅速收起青铜片,转身退出洞府。石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冰蓝纹路逐渐黯淡。
重返蚀灵雾谷,雾气比来时更浓。他依原路返回,脚步加快。行至第六具傀儡残骸时,那铁爪忽然弹起,抓向他后颈。他未回头,剑柄后撞,剑意震地,傀儡再度僵死。
接近裂谷出口,他忽觉右掌疤痕发烫。低头,血珠正不断渗出,滴在地面,竟在灰岩上蚀出一行小字:“承业未死,铃在赵手。”
他瞳孔微缩。赵承业——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却与青铜铃、裴仲书房的龙涎香、断剑的血契,皆有牵连。
他未停留,攀上绳索,迅速登顶。枯松仍在,马匹已不见——风早将绳结吹开。
他立于崖边,望向寒渊峰方向。天色将明,山雾未散。他左手三指依旧压在剑柄上,右掌血痕未止,血珠一滴一滴坠落,砸在脚边石上。
一滴。
两滴。
第三滴落下时,他忽然抬手,将血抹在唇边。
血腥味弥漫。
他舌尖尝到一丝异香——不是龙涎香,而是某种陈年药香,似曾于某本古籍中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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