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着碎石砸在测灵台上,玉盘裂纹尚未止息,萧景琰已抬步向前。左手指节仍扣在“孤光”剑柄三寸处,掌心贴着那道永不消退的剑形疤痕,寒气自足底渗出,冰蓝剑纹一闪即隐。他未回头,身后执事喉头滚动,却再不敢出声。
试炼场石台宽十丈,边缘刻有古篆:“剑者,断执念,斩虚妄,破轮回。”
台下百余名外门弟子列立两侧,见其独行而来,衣摆染霜,腰悬断剑,顿时哄笑四起。
“皇室走狗也敢来此送死?”
“凝气八重就想进外门?不如跪下自废修为,免得待会哭爹喊娘。”
“听说他靠世子印强行准入,测灵台都裂了,怕是灵力虚浮,撑不过三招。”
萧景琰不语,步履未停。踏上石台中央,将“孤光”横于膝前,闭目。左手三指轻压剑脊,识海骤然澄明——【剑心通明】悄然运转。
风向自西北来,夹杂岩缝中腥臊之气。三处微弱心跳藏于山岩之后,肌肉绷紧,爪尖扣地,呼吸压至最低。
铁脊狼,凝气九重,擅群袭,毒雾可蚀骨。
他不动,仅以剑心感知。心跳频率、风速、岩层震动——所有信息如水流汇入识海,清晰映照。
台下讥讽渐歇,有人察觉异样。
“他……在等什么?”
“装模作样罢了,妖兽不出,他还能逼出来不成?”
话音未落,岩壁三处裂隙骤然炸开!
三头铁脊狼暴起扑杀,利爪撕裂空气,毒雾自獠牙间喷吐,呈三角合围之势直取萧景琰咽喉、心口、后颈。
台下弟子齐惊,有人已笑出声:“这下完了,连剑都没拔!”
萧景琰睁眼。
识海如镜,狼群动作骤然变缓——左狼前爪落点偏右三寸,右狼跃起时后肢发力不足,中狼毒雾喷吐提前半息。
【剑心通明】不止预判破绽,此刻竟映出三息后的轨迹。
他动了。
左手拔剑三寸,断刃未全出鞘,仅以剑意牵引。脚步错位,右足踏地,引动地脉微震。
左狼失衡前扑,爪风擦肩而过,砸入石台,碎石飞溅。
台下哗然。
“他避开了?!”
“不是运气?那一步……怎么算准的?”
萧景琰未停。借震地之势旋身,剑柄轻撞右狼下颚,断刃寒光一闪,逼其偏移扑势。中狼毒雾扑空,弥漫半空,却被他袖角一拂,借风向反卷,毒雾倒扑向左狼眼。
左狼嘶吼,视线受阻,前冲之势未止,竟与右狼撞作一团。
三息之间,围杀之势已破。
“不可能!”有人低吼,“凝气八重对三头九重妖兽,还能反制?!”
萧景琰立于原地,剑仍半出鞘,呼吸未乱。
台下死寂。
唯有风雪扑面,发梢银芒微闪。
忽有一人冷笑:“侥幸罢了!再来几头,看他还能躲几次!”
话音刚落,岩隙深处再响低吼。
两头铁脊狼跃出,体型更巨,獠牙泛黑,毒雾浓稠如墨。
先前三头受创未退,调息片刻,再度逼近。
五头凝气九重铁脊狼,呈半月围杀之势,将萧景琰逼向石台边缘。
台下弟子重燃讥笑。
“这次看他往哪躲!”
“断剑都拔不出来,还想活命?”
萧景琰后退一步,足跟已触断崖边缘。
风雪呼啸,下方深渊不见底。
五狼合围,毒雾交织,封死退路。
他闭眼。
识海骤然升华。
【剑心通明】因生死压迫,自动进阶——思维速度倍增,竟于刹那间“看见”未来五息。
左狼扑势最急,右狼藏杀招于尾扫,中狼毒雾将凝成毒瘴,后两狼伺机而动,待其闪避时合扑。
破局之机,不在狼身。
而在——空中。
他睁眼,断剑“孤光”终于全出鞘。
剑身嗡鸣,冰蓝剑纹自手心蔓延至整臂,发梢银芒暴涨,周身三丈内,寒霜凝结。
台下众人骇然。
“那是什么?!”
“剑意?!他才凝气八重,怎么可能觉醒剑意?!”
萧景琰不攻。
反将剑锋斜指虚空,手腕一转,剑意如霜刃破空,斩向两狼之间的空隙——
一道冰蓝弧光掠过,无声无息。
轰!
岩壁骤然裂开三尺深痕,气浪横扫,两头正欲合扑的铁脊狼被无形剑压掀翻,惨嚎着滚落深渊。
毒瘴被剑意撕裂,消散于风雪。
剩余三狼受惊,后退数步,伏地低吼,不敢再进。
全场死寂。
唯有风雪卷着银发猎猎作响。
测灵台玉盘再次震颤,裂纹蔓延至边缘,几乎碎裂。
萧景琰立于崖边,断剑斜指苍穹,剑纹未散,周身三丈寒霜凝结如域。
他未看台下,仅将“孤光”缓缓收回鞘中,动作沉稳,仿佛方才一剑,不过寻常出鞘。
台下有人牙齿打颤:“那……那不是剑法……是剑意……真正的剑意……”
“他才十六岁……怎么做到的……”
“寒渊峰三十年未收弟子,难道……要变了?”
忽有一人嘶声喊道:“他用的是断剑!断剑都能斩出剑意?!”
众人目光落在“孤光”上——半截残刃,无锋无锐,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萧景琰转身,步向石台另一侧。
沿途弟子纷纷后退,无人敢挡其路。
一人踉跄跌倒,抬头时,正对上萧景琰侧脸——鸦色长发半束,左眉骨斜疤冷如刀痕,瞳色近于青铜,无悲无喜。
他走过之处,风雪凝滞,寒霜自动避让三尺。
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天罚之刃,所行之地,万物噤声。
石台尽头,立着一块试炼碑,刻有外门弟子名册。
最新一行空白,待填新晋者姓名。
萧景琰停步,左手三指轻抚剑柄,未取笔,未开口。
执事立于碑旁,手握玉笔,指尖发抖。
他本欲刁难,此刻却不敢抬头。
良久,颤抖着将玉笔递出:“请……请留名。”
萧景琰未接。
仅将“孤光”抽出三寸,剑尖轻点碑面。
寒气侵入石中,冰蓝剑纹自接触点蔓延,刻下二字——
“景琰”。
字成刹那,碑面裂开一道细纹,与测灵台遥相呼应。
风雪骤停一瞬。
台下有人低语:“他没用笔……用剑刻的……”
“这碑是玄铁岩,金丹强者都难留痕……他……”
“寒渊峰主三十年前,也是这样刻的名字……”
萧景琰收剑入鞘,转身。
目光扫过全场,百余名外门弟子无人敢与之对视。
他迈步下台,足踏石阶,风雪重卷。
忽有一人从人群中冲出,拦于阶前,手持长剑,怒喝:“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用剑意?!”
萧景琰停步。
未拔剑,仅将左手三指按在“孤光”剑柄三寸处,指节微动。
那人顿时如遭寒流贯体,长剑脱手,跪倒在地,牙齿咯咯作响。
萧景琰低头看他,声音平静:“剑意,不是用来叫嚣的。”
他抬步越过,继续下行。
身后那人瘫坐在地,长剑冻结成冰,寸寸碎裂。
山道蜿蜒,风雪扑面。
萧景琰行至半途,忽觉掌心微烫。
低头,那道剑形疤痕正泛起微光,与“孤光”剑身共鸣。
识海深处,一缕极淡的剑灵残意缓缓流转,似在回应方才那一剑。
他未停步,仅将白瓷盏从袖中取出,盏底残水凝成一线,顺着剑柄流入“孤光”裂缝。
水入剑身,瞬间化作寒霜,凝于断刃边缘。
他继续前行。
前方山门深处,隐约传来钟声。
试炼未完,战未止。
剑意已醒,锋芒初露。
他的手指仍按在剑柄上。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