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拂过山道,碎石滚落深渊的回音尚未散尽,萧景琰已行出三里。发梢银芒未褪,眉骨血痕干涸,左手三指始终按在“孤光”剑柄三寸处,指腹摩挲着那道永不消退的剑形疤痕。体内灵力如寒流回旋,经脉通畅,识海澄明,剑心通明未散,仍映照着方才幻境中每一处破绽的轨迹。
他未归王府,径直走向皇城东侧的御书房。
宫门守卫见其孤身而来,衣摆染霜,腰间断剑未出鞘,却不敢阻拦。一人欲开口询问,萧景琰仅抬手三寸,灵压自足下蔓延,冰蓝剑纹瞬时裂开青石地面三尺。守卫喉头一紧,连忙通禀。
片刻后,殿内传来低沉嗓音:“宣。”
萧景琰步入殿中,未跪,只抱拳一礼。萧皇端坐龙案之后,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不语。案前香炉未燃,白瓷盏置于角落,水已凉透。
“你刚破幻境。”萧皇开口。
“是。”
“修为已达凝气八重。”
“是。”
萧皇眯眼:“你此来,非为述职。”
萧景琰沉默。
他等了片刻,才道:“儿臣请缨,赴青冥剑宗外门试炼。”
萧皇未动,指尖轻敲案角:“你有帝王灵根,生来镇国运。若离宫修行,朝局动荡,北境蠢动,裴仲必借机生事。”
“若不离宫,三年内,儿臣必死于毒手。”萧景琰声音平稳,却字字如刃,“昨夜幻境所见,非虚妄。王府药香、寒髓散、床前空瓶——皆是前世真实。裴仲已勾结北境魔修,王府三百口覆灭之局,正在重演。”
萧皇瞳孔一缩。
“你何时知晓?”
“重生那夜,便知权谋如毒。”萧景琰抬眼,“但那时无力反抗。如今剑心已通,灵力有成,若再困于宫墙,不过任人宰割之羔羊。儿臣之剑,不在朝堂,在山河。”
殿内死寂。
萧皇缓缓起身,踱至窗前。窗外雪未停,宫道上积雪已深。他背对萧景琰,良久方道:“你可想过,朕若不准?”
“儿臣已踏出王府,便无回头路。”萧景琰左手三指缓缓离剑,又复按上,“若皇命不允,儿臣亦会离宫。但今日若得圣谕,便非逃遁,而是奉诏修行。”
萧皇转身,目光如炬:“你这是逼宫。”
“是谏。”萧景琰不退半步,“以子谏父,以臣谏君。若父皇信儿臣不死,便准此行。若不信——”他顿了顿,“儿臣死在北境雪原,也好过死在王府寝殿。”
萧皇盯着他,忽然冷笑:“你变了。”
“是。”萧景琰道,“前世含恨而终,今生唯剑是归。权谋、亲情、帝位,皆虚妄。剑即天命。”
萧皇沉默良久,终从袖中取出一枚赤金印玺,置于案上。印面刻“大胤世子”四字,边缘缠龙纹,灵气隐现。
“持此印,可入青冥剑宗试炼场,代表皇朝出战。”他道,“若你活着回来,朕许你自择前程。若死在外门——”他顿了顿,“朕不会为你报仇。”
萧景琰上前一步,取印入袖。未谢恩,未叩首,只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风雪更大。
三日后,青冥剑宗山门。
千丈悬崖凿出阶梯,直通云上峰顶。山门立于半山腰,两尊石剑耸立两侧,剑尖指向苍穹。风雪扑面,执事立于测灵台前,披灰袍,佩木牌,见萧景琰独行而来,冷笑一声。
“世家子弟?报修为。”
“凝气八重。”
执事抬眼,上下打量:“凝气五重方可入宗。你若不足,即刻下山。”
萧景琰未语。右手三指轻抚“孤光”剑柄,灵力外放。
刹那间,寒气自足下炸开,冰蓝剑纹如蛛网蔓延,三尺之内青石尽裂。灵压如潮,逼得执事后退半步,脸色骤变。
“你……突破了?”
萧景琰收手,剑纹消散,寒气内敛。他从怀中取出世子印,置于测灵台上。印底灵光一闪,与宗门阵法共鸣。
执事盯着玉盘上的刻度,指尖微颤。凝气八重,灵力凝实,毫无虚浮之象。他咬牙,挥手:“准。”
萧景琰取回印信,抬步向前。
山门石阶之上,刻着一行古篆:“剑者,断执念,斩虚妄,破轮回。”
他足尖踏上第一阶,风雪扑面,发梢银芒微闪。身后执事低声嗤笑:“世家子再强,也不过外门走狗。”
话音未落,萧景琰忽停步。
他未回头,仅右手三指缓缓按上“孤光”剑柄,指节微动,似要出鞘。
执事笑声戛然而止。
山门内,测灵台玉盘突然震颤,裂开一道细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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