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潮气混着血腥味往鼻子里钻，林凡扶着墙壁站稳，少年塞在手心的布片被冷汗浸得发潮。他望着前面弟子们的背影，又回头看向密道入口的方向——演武场的喊杀声似乎小了些，只剩下风卷火焰的“呼呼”声，像谁在低声哭。
“林凡，走啊！”女弟子抱着少年回头喊，声音里带着哭腔，“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凡咬了咬牙，刚要迈步，识海里突然传来玄老的声音，比刚才更急：“别往前走了！密道尽头有动静，像是有人堵着！”
林凡心里一沉，往密道深处看——黑漆漆的看不到头，只有弟子们的脚步声在里面撞出空洞的回响。他刚要让大家停下，忽听得身后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密道入口的石块突然塌了下来，堵死了退路。
“怎么回事？”有弟子惊惶地喊。
林凡往入口跑了两步，指尖凝出金行规则往石块上敲了敲——石缝里渗着黑气，和周明那枚黑珠上的气息一样。是周明！他竟炸了密道入口，想把他们困死在里面！
“别慌！”林凡厉声喊，“密道还有别的出口，跟我来！”他记得小时候听师兄说过，密道尽头连通着后山的瀑布，只是常年不用，怕是早被藤蔓堵死了。
刚要转身，忽听得密道深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是前面探路的弟子！林凡心一紧，抱着少年往深处冲，刚跑过一个拐角，就看见三个黑衣修士正举着弯刀砍向弟子们，地上已经倒了两个，血顺着石板缝往低处流，在黑暗里泛着暗红的光。
“找死！”林凡指尖金行规则凝出短刃，冲过去劈向最前面的修士。那修士没防备，被劈中肩膀，“嗷”地一声摔在地上，弯刀脱手飞出，撞在石壁上“当啷”作响。
剩下两个修士见状，立刻转身扑过来，刀风裹着青灰色的死气往林凡面门刮来。林凡抱着少年往旁边滚，后背撞在石壁上，疼得他倒抽口冷气——后背的伤口又裂了，黑雾顺着伤口往肉里钻，像无数根细冰针往骨头缝里扎。
“林凡！”少年在他怀里拽了拽他的衣角，“你看他们脚下！”
林凡往修士脚下看——他们的靴底沾着草屑，裤腿上还挂着藤蔓，显然是从后山瀑布那边过来的。密道的两个出口都被堵死了！
“往这边退！”林凡抱着少年往回退，对弟子们喊，“守住拐角！”
弟子们立刻背靠背站在拐角处，举着剑戒备。黑衣修士一步步逼近，脸上带着狞笑：“小子，这下看你往哪儿跑！周大人说了，抓住你，赏百块规则碎片！”
林凡咬着牙，指尖的金行规则越凝越亮——他知道，今天怕是要拼命了。可就在这时，忽听得身后的石块堆“咔嚓”响了一声，有碎石簌簌往下掉。
“谁？”林凡猛地回头。
石块堆突然被推开一道缝，一只沾着血的手伸了进来，紧接着是墨尘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林凡？是你吗？”
“掌门！”林凡眼睛一热，冲过去扒开石块。墨尘半个身子都埋在碎石里，白袍上的血已经黑了大半，胸口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脸色白得像纸，只有眼睛还亮着，死死盯着林凡。
“掌门，你怎么来了？”林凡伸手想扶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攥住了——他的手凉得像冰，却攥得极紧。
“别管我……”墨尘喘着气，往他手心塞了个东西，“带着弟子走……灵犀谷……找苏师叔……”
林凡低头看手心——是半块龟甲，边缘磨得光滑，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摸起来冰凉，却隐隐透着一丝暖意。是刚才墨尘挡刀时塞给他的东西！
“我不走！”林凡把龟甲攥紧，伸手去抱墨尘，“要走一起走！”
“糊涂！”墨尘猛地甩开他的手，咳了两声，血沫从嘴角溢出来，“我撑不住了……你是青云宗……最后的希望……”
就在这时，密道入口的石块突然被炸开，碎石乱飞中，周明的身影露了出来。他手里还攥着那枚黑珠，珠子上的黑气比刚才更浓了，像有无数条小蛇在上面爬。
“跑啊？怎么不跑了？”周明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墨尘，又落在林凡身上，“墨尘，你倒是会护犊子，可惜啊，今天谁也走不了！”
“周明！”林凡站起身，指尖金行规则凝出短刃，挡在墨尘身前，“有我在，你别想动掌门！”
“就凭你？”周明嗤笑一声，身影一闪就到了林凡面前，弯刀带着黑气劈过来。林凡侧身躲过，短刃往他手腕削去——“当”的一声脆响，两柄兵器撞在一起，林凡只觉得一股巨力涌来，胳膊瞬间麻了，往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子。
“林凡！”少年在后面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凡没回头，死死盯着周明——这老东西的修为比他高太多，硬拼肯定不行。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墨尘正往石壁上靠，似乎想站起来，可刚一动，就“噗”地吐出一口血，又跌坐下去。
“掌门！”林凡心里一急，分神的瞬间，周明的弯刀已经劈到了面前。他猛地往旁边滚，躲开了要害，却被刀风扫中了左肩——“嗤”的一声，道袍被划破，皮肉翻卷起来，黑雾趁机往伤口里钻，疼得他眼前发黑。
“哈哈！不行了吧？”周明步步紧逼，弯刀像毒蛇似的往林凡心口刺，“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凡咬着牙，指尖往地上一引，几道石刺从周明脚下冒出来。周明跃起躲开，落在石壁上，借力又扑了过来。林凡抱着少年往墨尘身边退，后背已经抵住了石壁——退无可退了。
“林凡，把这个……给苏师叔……”墨尘突然拽了拽林凡的衣角，把半块龟甲又往他手里塞了塞，指尖冰凉，“灵族秘境……藏着对抗收割者的……秘密……”
“我知道了掌门！”林凡眼眶发烫，把龟甲塞进怀里，“你撑住，我带你走！”
“没机会了！”周明狞笑着扑过来，手里的弯刀突然冒出浓黑的雾气，往林凡心口刺去。林凡能感觉到那雾气里的阴冷，比他体内的黑雾还要可怕，像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走。他把少年往墨尘身后一推，正想凝出金行规则硬挡，却见墨尘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撑着石壁的手先抖了抖，指缝里渗出的血蹭在石壁上，像画了道歪歪的线。白袍下摆拖在碎石上，被勾出个破洞，露出的胳膊上爬着黑纹——可他抬头看林凡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他挡在林凡身前，双手结印，周身的灵力像残烛似的亮了亮，却瞬间被周明的黑雾吞没。
“噗——”
弯刀刺穿血肉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林凡心上。周明的弯刀从墨尘的后背刺进去，从胸口穿了出来，刀尖上滴着血，落在地上“啪嗒”响。
“掌门！”林凡的声音撕心裂肺。
墨尘缓缓回头，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冲林凡笑了笑，像小时候林凡练剑摔倒时，他递过药膏时的那种笑。他攥着林凡的手，把他的手心按在自己胸口的伤口上，声音轻得像风：“傻小子……别哭……你看……”
林凡低头一看，愣住了——他的手心竟泛起了暖金色的光，那光从掌心往外冒时，先是凉的，像摸了块刚化的冰，碰到墨尘的血才变热——顺着伤口往里钻时，林凡左肩的黑雾突然疼得缩了缩，像被烫到的蛇，他自己倒不觉得痛，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块什么。墨尘体内的黑雾被金光一照，竟像冰雪遇了暖阳，一点点消融了。那些缠绕在他经脉上的黑气，碰到金光就化作了青烟，散在空气里。
“这是……”林凡惊得说不出话。
“无垢道体……果然……”墨尘的眼睛亮了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他攥着林凡的手紧了紧，“他们要的……不止规则碎片……是灵族的……世界壁垒碎片……别让他们……拿到……”
话没说完，他的手突然松了，头一歪靠在林凡肩上，没了气息。脸上还带着笑，像只是睡着了。
“掌门……”林凡抱着墨尘的尸身，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他能感觉到墨尘身体里的暖意一点点消失，只剩下冰冷，像一块逐渐失去温度的玉。
“哈哈！死了正好！”周明抽出弯刀，甩了甩上面的血，“现在轮到你了林凡！把龟甲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凡没理他，只是轻轻把墨尘放在地上，用自己的道袍盖住他的伤口。少年跑过来，拉着林凡的衣角小声哭：“林凡……”
林凡摸了摸他的头，站起身。他的左肩还在疼，体内的黑雾还在翻涌，可他的心却异常平静，像结了冰的湖。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龟甲，龟甲在他手心泛着淡淡的光，像是在回应他的心跳。
“周明，”林凡的声音很哑，却异常坚定，“你今天，必须给掌门偿命！”
他指尖的金行规则突然变得异常明亮，不再是之前的淡金色，而是带着暖黄的光，像掺了墨尘的灵力。他往地上一引，密道的石壁突然“咔嚓”裂开，无数道石刺往周明身上刺去，石刺上还裹着淡淡的金光，碰到周明的黑雾就“滋滋”作响。
周明愣了下，随即脸色大变：“你这是什么鬼东西？”
林凡没说话，只是一步步往周明走去。他体内的黑雾还在翻涌，可手心的金光却越来越亮，那些黑雾碰到金光，竟也像墨尘体内的一样，开始一点点消融。他知道，这是墨尘用命给的启示——他的无垢道体，能净化污染。
“疯子！”周明被石刺逼得连连后退，脸上露出了惧色，“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
他把那枚黑珠往天上一抛，黑珠瞬间炸开，浓黑的雾气像潮水似的往林凡涌来，里面还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黑虫，是用规则碎片炼化的噬灵虫。
林凡没躲，只是伸出手心，暖金色的光往前一推。金光碰到黑雾，像开水浇了雪，瞬间清出一片空地。那些噬灵虫碰到金光，“吱吱”叫着化作了青烟。
“不可能！”周明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林凡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指尖凝出一柄金行长剑，带着暖金色的光往周明劈去。周明急忙用弯刀去挡，“当”的一声脆响，弯刀竟被劈成了两半！金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他体内的黑雾被金光一照，立刻开始翻腾，疼得他“嗷嗷”直叫。
“我跟你拼了！”周明红了眼，脸涨得发黑，嘴角却咧着笑，像疯了似的：“就算死，也得拉你这怪物垫背！”黑珠碎片扎进他手里，血混着黑气往他脸上爬，把那道刀疤泡得发胀——他竟真的在笑，是拿不到龟甲的恨，也是怕了金光的慌。他竟直接引爆了体内的灵力，想要同归于尽。
“快走！”林凡往弟子们喊了一声，抱着少年往密道深处跑。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密道剧烈摇晃起来，碎石簌簌往下掉。
他跑了很远，直到听不到爆炸声，才靠在石壁上停下。弟子们也跟了上来，个个脸色苍白，却没人说话，只有少年抱着他的胳膊小声哭。
林凡回头往密道入口的方向看，那里已经被碎石堵死了，墨尘的尸身还在那边。他摸了摸怀里的龟甲，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林凡，”一个女弟子轻声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凡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擦掉：“跟我走，去灵犀谷找苏师叔。”他站起身，往密道深处走去，脚步坚定。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师兄身后的小弟子了。他肩上扛着的，是墨尘的遗愿，是青云宗的希望，是对抗收割者的责任。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发闷，体内的黑雾又开始翻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噗”地吐出一口血，血里竟带着淡淡的金色，落在地上像一朵破碎的花。
“林凡！”少年惊呼一声，扶住他，把刚才撕的布片往他嘴角递，布片边角被他攥得发皱：“擦擦吧。我娘说，血擦了，疼就轻了。”布片蹭过林凡嘴角，暖得像晒过太阳，可林凡一攥他的手，却摸到他手心全是汗，指节攥得发白。
林凡扶着墙壁站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刚才净化墨尘时泛起的金光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青灰色，像蒙了一层灰。
“糟了！”玄老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刚才强行催动道体净化污染，又被周明的黑珠气息冲击，体内的黑雾已经开始变异了！”
林凡心里一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玄老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它们现在不止会污染你的身体，还会……吞噬你的道体本源。再不想办法，你会变成比萧烈更可怕的怪物。”
林凡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的青灰色越来越浓。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黑雾在疯狂地吞噬着什么，像是饿了很久的野兽。
“那……那怎么办？”少年拉着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凡还没说话，识海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他猛地闭上眼，看见识海里竟泛起了淡淡的白光——玄老的身影在白光里渐渐清晰起来，他灰袍下摆沾着些碎光，像被风吹散的星子，背佝偻得厉害，手往袖里缩了缩——林凡才发现，他的手和墨尘刚才的手一样，也是凉的，只是没沾血。脸虽模糊，可眼睛的位置亮着，像两团没燃透的火。不再是之前的虚影，而是一个穿着灰袍、背有些佝偻的老者，只是脸依旧模糊不清。
“玄老？”林凡惊得说不出话。
玄老没看他，只是抬头望着识海深处，声音沉得像铅：“麻烦来了。”
林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识海深处的黑暗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闪烁，冰冷、贪婪，正一点点往玄老和他这边靠近。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那些是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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