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通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劈在巷口的月光里。林凡拽着少年往后退，后背撞在斑驳的砖墙上——墙缝里的灰渣簌簌往下掉，混着少年发颤的指尖，硌得他肩胛骨生疼。
“别碰他！”少年突然往前站了半步，小小的身子挡在林凡面前，攥着林凡衣角的手骨节发白。他明明吓得声音发飘，却梗着脖子瞪魏通，像只护崽的小兽。
魏通嗤笑一声，指尖灵力往上一挑。巷口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光，像有谁在空中拉了张透明的网——灵力屏障“嗡”地展开，把前后的路全封死了。屏障上流动着细密的纹路，像冻住的水波，却硬得能挡刀。
“不知死活的小东西。”魏通往林凡这边走了两步，靴底踩在青石板上“笃笃”响，“林小友，你该知道，这屏障一旦合上，别说你带个孩子，就是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林凡往屏障边退了退，指尖碰了碰屏障——冰凉的触感像摸在冰上，却带着刺人的灵力，刚碰到就被弹回来。他低头看手腕的血咒，红痕因灵力波动又烫了起来，像块烙铁贴在皮肤上，连带着左肩的黑雾也跟着翻涌，搅得胸口发闷。
“魏供奉倒是好大的手笔。”林凡压着嗓子说，指尖悄悄往少年身后缩——他想试试凝金行规则，可指尖刚聚起一点微光，血咒就“嗡”地一跳，红光瞬间缠上来，把那点微光掐灭了。规则被锁得死死的，连半分都引不出来。
魏通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得更阴了：“血咒能锁规则波动，你以为凭这点小聪明能跑？”他抬手往屏障里按了按，“这‘灵力囚笼’是紫阳真人亲传的术法，越挣扎收得越紧。乖乖让我剥了道体，还能少受点罪。”
话音刚落，屏障突然往里收缩。原本还留着半丈宽的空隙，瞬间缩到只剩三尺，透明的壁面压得越来越近，能看见上面流动的灵力纹路，像无数条细小的银线在爬。
“呃——”少年被挤得撞在林凡身上，疼得闷哼一声。林凡赶紧把他护在怀里，后背抵住屏障——壁面的灵力像有千斤重，压得他脊椎“咯吱”响，骨头缝里像塞了碎冰，又冷又疼。
“林凡……”少年攥着他的衣领，声音里带了哭腔，“我怕……”
“别怕。”林凡按住他的头，往怀里按了按。他盯着屏障上的灵力纹路，脑子飞速转着——溶洞里的火药引信、祭坛下的地脉流向、排水道里的水流轨迹……那些被他解析过的规则碎片在识海里翻涌，却被血咒死死缠着，连不成线。
玄老在识海里急得撞墙：“别硬抗！灵力囚笼会吸生机！你看少年的脸！”
林凡低头一看，少年的脸色已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是被囚笼的灵力压得喘不过气了。屏障还在往回收，壁面离鼻尖只剩半尺，灵力的冷意钻进毛孔，冻得他指尖发麻。魏通身后的修士们握着剑，眼神像狼似的盯着，只等魏通下令就扑上来。
“林小友，想好了吗？”魏通站在屏障外，指尖摩挲着那块青铜腰牌，“剥道体虽疼，却比被囚笼挤碎骨头体面。”
林凡没理他。他盯着屏障上的纹路——那些银线似的灵力不是乱流的，而是顺着某种规律在转，像织毛衣时绕的线，一圈圈往中心缠。他突然想起破庙时引积水的水行规则，那时他只是“借”水势，却没敢真正“入”水势；在祭坛解析地脉时，也只是“看”到轨迹，没敢“接”上脉络。
“规则……”他无意识地喃喃，指尖贴着屏障壁面蹭了蹭——壁面的灵力被蹭得晃了晃，像水面被戳了个小坑。而手腕的血咒突然烫得厉害，红痕像条小蛇，往指尖爬来，似乎要把他的灵力全吸走。
“还在磨蹭？”魏通皱了皱眉，指尖猛地往下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囚笼猛地一缩！
“砰”的一声，壁面撞在林凡的后背上。他疼得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少年被挤得更紧，小脸埋在他胸口，却没再哼一声，只攥着他的手越收越紧。另一只手悄悄往怀里摸——摸出块半干的野果，是之前在溪边摘的，没舍得吃，此刻却往林凡手里塞，指尖抖着却没掉，像在说“哪怕死，也得有点力气”。
就是这一下——
剧痛里，林凡的脑子突然空了。
他看见屏障上的灵力纹路突然慢了下来，像被按下了慢放键：那些银线似的灵力从魏通指尖流出，顺着屏障的边缘绕圈，每绕一圈就往中心收半分，像在拧一根看不见的绳。而他自己的灵力，被血咒锁在经脉里，像困在网里的鱼，撞得越狠，缠得越紧。
“解析”没用，“对抗”也没用。
那如果……顺着走呢？
他突然想起玄老说过的话：“规则不是死物，是天地间的桥。”桥不是用来撞的，是用来走的。
“规则不是力量，是连接——”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识海里。林凡猛地抬手，不再去凝金行规则，反而让指尖贴着屏障壁面，顺着灵力纹路的方向轻轻划动。
这个动作太反常，连魏通都愣了愣：“你做什么？”
林凡没应声。他闭着眼，全神贯注跟着壁面的灵力走——指尖划过的地方，灵力纹路像被引着的水流，微微偏了个方向。手腕的血咒还在烫，红痕像要钻进骨头里，但他没管，只是让自己的灵力顺着囚笼的灵力流动，像一根细丝线，悄悄缠上了那根“拧绳的线”。
“疯了？”魏通身后的修士嗤笑，“这时候还摸屏障？”
话音未落，林凡指尖突然一顿。
他感觉到了——囚笼的灵力不是孤立的，它和魏通的指尖连在一起，像一根看不见的管道，魏通往里面灌灵力，囚笼就收缩。而他的指尖，此刻正贴在这根“管道”的壁上。更奇的是，指尖灵力顺着魏通的灵力流往回走时，血咒红痕猛地一松——像缠在手上的绳被磨断了根线，虽没全断，却不再往骨缝里钻，左肩的黑雾也跟着轻了些，像被这股“逆流”带得散了点。
“接。”
他在心里默念一声，指尖的灵力顺着纹路往里探，轻轻搭在了魏通的灵力流上。
就像两滴水流汇在一起。
没有对抗，没有冲撞。他的灵力顺着魏通的灵力流往回走，像个偷溜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囚笼的“源头”。
“咔嚓——”
一声轻响，细得像冰裂。
魏通猛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的灵力突然乱了，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往回倒灌。他惊得后退三步，“咚”地撞在巷口的墙根上，嘴角溢出一丝血。指尖的青铜腰牌“当啷”掉在地上，牌面“大皇子府”四个字被灵力碎片划得一道白痕——刚才还用来示威的东西，此刻掉在地上像块废铜，衬得他脸色更白。“你竟能……连接规则？”
林凡没睁眼。他能“看见”自己的灵力顺着管道往魏通那边爬，带着囚笼收缩的力道，往回扯。就像有人拽着绳子的一头，突然往反方向拉。
“给我破！”
他猛地收指，指尖的灵力往回一拽！
“轰——！”
灵力囚笼突然炸开！
透明的屏障像被砸碎的琉璃，瞬间裂成无数片，淡蓝色的光点漫天飞，像撒了一把碎星。那些碎片划过空气时带着“嘶嘶”的响，落在地上“噼啪”炸开，溅起细小的火星。
林凡站在碎光里，后背的疼还在，但左肩的黑雾竟淡了些，像被风吹散的烟。手腕的血咒红痕还在，却不似刚才那般灼烫，只是隐隐发沉。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灵力流动的触感，像刚摸过一条温热的河。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不是解析，不是对抗，是顺着走，是连起来。规则是天地的脉络，只要找对了“接口”，就能借势，甚至……改势。
“林凡！”少年拽着他的衣角，眼里又惊又喜，“我们快走！”
林凡回过神，拽着少年就往巷尾跑。魏通的人还愣在原地，显然没从囚笼炸开的震惊里反应过来。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魏通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走？”魏通抹掉嘴角的血，眼神狠得像要吃人，“给我追！死活不论！”
十几个修士反应过来，握着灵力剑就往这边冲。剑刃上的灵力泛着冷光，像一条条冰棱，照着漫天飞的光点，晃得人睁不开眼。
林凡拽着少年往窄巷里钻。这巷子是少年之前指的近路，窄得只能容一人过，两侧的墙高耸入云，把月光都挡得只剩一线。他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哒哒”响，像追命的鼓点，还有灵力剑划破空气的“呼呼”声。
“这边！”少年拽着他往右侧拐——那里有个不起眼的侧门，门轴锈得厉害，推的时候发出“吱呀”的惨叫。两人钻进去，反手把门关上，靠在门板上喘气。
这是个废弃的药铺，院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正屋的窗纸破了个大洞，风从洞里灌进来，带着股陈腐的药味，像放了多年的苦胆。
“暂时安全了。”少年扒着门缝往外看，小声说，“他们跑过巷口了。”
林凡点点头，却没放松。他靠在门板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咚咚”响，和院外的风声混在一起。魏通的惊怒还在耳边，紫阳真人的名字像块石头压在心头——他知道，今天这一下，彻底把紫阳真人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
“玄老，”他在识海里问，“连接规则……是不是就是破局的关键？”
玄老的声音带着颤，还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是！也不是！”他顿了顿，语速飞快，“你现在只是摸到了边，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但这已经够惊世骇俗了——紫阳真人布了十年的局，就是为了等一个能‘控’规则的容器，你现在……已经有了这个潜力。”
林凡的心沉了沉。潜力？在被各方追杀的现在，潜力是好事，也是催命符。
“我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他对少年说，“魏通肯定会全城搜捕我们。”
少年点点头，往院里看了看：“药铺后院有个地窖，是之前存药材的，说不定能躲。”
两人刚要往后院走，院门口突然传来“笃笃”两声——是敲门声，轻得像怕惊扰了谁。
林凡瞬间绷紧了神经，拽着少年往墙角缩。这时候来敲门，绝不可能是普通人。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黑雾味——和破庙罐里的雾像，却更淡，混着即将到来的声音往屋里飘，像条细蛇顺着墙根爬。
“林小友，”门外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我不是来抓你的。”
是黑袍使者！
林凡攥紧了指尖的齿轮碎片，碎片的红光在掌心亮了亮。他怎么会来？是跟着魏通的人来的，还是……另有目的？
“我知道紫阳真人要抓你，”使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像贴在耳边说，“也知道你能连接规则了。想不想彻底解了血咒？想不想知道紫阳真人的真正目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打开门，我们做个交易。”
少年往林凡身边靠了靠，用气音问：“怎么办？”
林凡盯着门板上的裂缝——外面的月光透过裂缝照进来，映出个模糊的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他缓缓松开攥着碎片的手，指尖蹭过碎片的红光——那光是之前解析规则时攒的，此刻竟顺着指尖往血咒上爬，红痕被照得亮了亮，却没烫，反而像在“认亲”似的颤了颤。
他不知道使者的话是真是假，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太多选择。血咒还在，魏通在搜捕，紫阳真人的网还在收紧……
“你想做什么交易？”他扬声问，声音里带着刻意压稳的冷。
门外的使者笑了笑，声音里的诡异更浓了：“很简单。你跟我去个地方，我帮你解血咒。至于是什么地方……”
他顿了顿，像在卖关子，又像在故意吊人胃口。
“去看看十年前，紫阳真人是怎么‘坐化’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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