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爬过喉咙的冰气还没散,桥对面的“咔啦”声已像冰雹似的砸过来。林凡猛地拽着少年往后缩,后背撞在桥柱上——朽木的碎屑簌簌往下掉,混着颈间黑雾的凉意,激得他寒毛全竖起来。
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来,正好照在桥对面的树林里。十几具尸傀正往这边挪,骨节磨得“咔啦”响,像是有人在啃碎骨头。最前面的那个穿着破烂甲胄,半边脸的皮肉烂得露了骨,正是萧烈——他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眼里血丝像蛛网似的缠满,手里攥着根断裂的骨矛,嘶吼着往桥这边冲:“林凡!你赔我的尸傀王!”
少年往林凡身后躲了躲,小手攥着他的袖口抖:“是那个养尸傀的人……”
“别慌。”林凡按住他的肩,指尖往桥板缝里探——刚才少年说桥下有漩涡,桥板缝里渗着水,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他攥紧齿轮碎片,左肩的黑雾还在往喉咙钻,玄老在识海里急喊:“先退回去!尸傀不怕水,但桥板朽了,能拆!”
话没说完,萧烈已带着尸傀冲上桥。最前面那具尸傀举着骨刀劈过来,刀刃刮过空气的风声像破哨子。林凡拽着少年往旁边滚,骨刀“咚”地劈在桥板上,朽木应声裂成两半,碎块掉进桥下的漩涡里,“咕噜”一声就没了影。
“往破庙退!”林凡拽着少年往回跑,脚踩在桥板缝里的积水里,凉得像踩在冰上。身后的尸傀“咔啦”追上来,骨矛戳在桥板上,扎出一个个窟窿——有具尸傀踩空了,半个身子坠进漩涡,却还攥着桥板不放,骨手刮得木头“刺啦”响,像在叫骂。
少年趴在他背上,气音抖得像风中的草:“虫群!虫群也跟来了!”
林凡回头瞥了眼——破庙方向果然飘来片黑云,是黑袍使者的噬灵虫。虫翅嗡嗡响,混着尸傀的“咔啦”声,把前后的路全堵死了。他心一横,拽着少年往破庙后的缺口冲——与其在桥上被夹攻,不如回破庙借地势周旋。
刚撞进破庙的缺口,脚下就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之前使者倒黑雾的陶罐,罐口还爬着几只噬灵虫,被他一脚踩得“噗”地爆了汁,黑汁溅在鞋上,烫得像滚油。
“林凡!你躲什么!”萧烈的嘶吼从身后追来,带着股腐臭味,“把尸傀王还给我!我就放你走!”
林凡没回头。他扶着少年往供桌后缩,指尖往地面探——破庙地面低洼,刚才跑进来时带的积水正往这边淌,冰凉的水漫过脚踝,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突然想起排水道里的水行规则,当时只是试着解析,没敢细用,此刻掌心攥得发白:“玄老,水行规则能引积水吗?”
“能!但你刚解析没多久,别贪多!”玄老的声音发颤,“尸傀关节硬,怕滑!”
林凡点头的瞬间,萧烈已带着尸傀冲进来。最前面那具尸傀举着骨刀劈向供桌,“哗啦”一声,供桌被劈成两半,干草混着蛛网漫天飞。少年往林凡怀里缩了缩,却抬手往左侧指:“那边有坑!”
林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是之前埋陶罐的土坑,积着半坑雨水,黑黢黢的像口井。他指尖刚凝起水行规则,左肩的黑雾突然跟着疼起来——像两拨人拽着他的胳膊较劲,一边是水行规则的清冽,一边是污染的灼烫。他咬着牙往地面按,只敢引半分水势:“聚!”
破庙四处的积水像被无形的手拽着,往尸傀脚下涌。低洼处的水瞬间漫过脚踝,混着刚才踩碎的虫汁,滑得像泼了油。最前面那具尸傀刚抬步,脚就往旁边滑,“咚”地摔在地上,骨刀脱手飞出去,扎在梁上晃悠悠的,像悬着的冰棱。
“咔啦——”后面的尸傀刹不住,接二连三地撞在一起,骨节崩得“噼啪”响,有具尸傀的胳膊直接摔断了,骨茬戳在地上,溅起泥点。
萧烈站在尸傀群里,头发被风吹得乱晃,看着摔倒的尸傀,突然发出“嗬嗬”的笑,像破风箱在响:“没用的东西!”他猛地抬手,指尖黑气往尸傀身上一探——那些摔倒的尸傀竟像被按了开关,瞬间爬起来,骨手往地上一抓,竟抠住泥里的石子,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他在催尸傀的骨血!”玄老的声音发紧,“这疯子为了杀你,连尸傀的根基都不管了!”
林凡心沉了沉。他看见尸傀的骨缝里渗出黑汁,落在积水上“滋”地冒白烟——是萧烈用灵力催逼尸傀,让它们暂时不怕滑。最前面的尸傀已举着骨矛刺过来,矛尖泛着黑光,像淬了毒。
“小心!”少年突然拽着他往旁边躲,骨矛擦着林凡的腰过去,扎在土坑里,溅起的泥水糊了少年一脸。他没顾上擦,只是指着庙门方向急喊:“使者也来了!”
林凡回头,看见黑袍使者正站在庙门口,身后跟着那片黑云似的虫群。他摘了青铜面具,露出张蜡黄的脸,嘴角扯着笑,却没半点温度:“林小友倒是好手段,连萧将军的尸傀都能对付。”
“少装蒜。”林凡攥紧指尖的水行规则,掌心沁出冷汗,“你不是要抓我给收割者当容器?怎么不叫虫群上?”
使者嗤笑一声,往旁边挪了挪脚——虫群“嗡”地跟着退,竟没敢往尸傀那边飞。“萧将军的尸傀沾了尸煞,虫群怕这个。”他指了指萧烈,阴恻恻地笑,“况且,借刀杀人,不是更省事?”
萧烈像是没听见他说话,只是红着眼往林凡冲:“杀了你!我的尸傀王就能活了!”他手里的骨矛往地上一顿,“咔啦”一声,土坑里竟钻出几根骨刺,往林凡脚边缠——是尸傀的骨根,被他用灵力引了出来。
林凡赶紧拽着少年往供桌碎片上跳,脚刚落地,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是使者突然抬手,指尖几道黑气射向尸傀。黑气沾在尸傀身上,竟像油浇在火上,尸傀的动作猛地快了一倍,骨刀劈得“呼呼”响。
“你干什么?”林凡猛地回头。
“帮你啊。”使者假笑,“萧将军疯了,留着他,我们谁都走不了。你先杀了他,我帮你挡虫群——哦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林凡的左肩,“你身上的污染,我也能解。”
林凡的指尖猛地攥紧。他不信使者的鬼话,但眼下确实腹背受敌:萧烈的尸傀越来越快,骨刺已缠上他的脚踝;庙外的虫群还在嗡嗡转,随时可能冲进来;左肩的黑雾又开始发烫,喉咙里的铁锈味浓得像吞了沙子。
少年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用气音说:“先答应他!我看见庙后墙有裂缝——那边缝宽!卡着块碎砖能踩!等会儿能跑!”
林凡瞥了眼庙后墙——刚才撞进来的缺口旁边,果然有道斜裂的缝,缝里嵌着块灰砖,确实能落脚。他深吸口气,指尖的水行规则往地上一沉:“好。但你得先让虫群退远点。”
“爽快。”使者抬手挥了挥,虫群“嗡”地往后飘了飘,却没真退走,像块黑云悬在庙门口。“我帮你牵制尸傀,你去杀萧烈。”
他说着,指尖又凝出几道黑气,射向最前面的尸傀。黑气沾在尸傀的骨头上,竟“咔”地冻住了骨节——尸傀举着骨刀僵在原地,像尊破石像。萧烈怒吼一声,往尸傀身上扑,想用灵力化掉黑气,却被黑气反缠上手腕,疼得他嘶吼起来。
“机会!”使者冲林凡扬下巴。
林凡没动。他盯着使者的手——那指尖的黑气泛着红,和之前罐里的黑雾不一样,倒像是……血影门的血咒。这老东西根本不是在帮他,是在试探萧烈的底牌。
正这时,使者往林凡身后挪了两步。他故意踩在积水里,水花溅得“啪”响,像是在看林凡的注意力被尸傀吸走没。等萧烈钻土坑刺矛时,他脚步突然轻了,指尖的红光往袖口藏了藏,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缠在脚踝的骨刺突然收紧,“咔”地勒进皮肉里。林凡疼得倒抽口冷气,低头看见萧烈正红着眼笑:“你以为我傻?你们都想骗我!”他往地上一趴,竟直接钻进土坑,骨矛从土里猛地窜出,往林凡的胸口刺来!
“小心!”
林凡拽着少年往旁边滚,骨矛擦着他的肋骨过去,扎在供桌碎片上,“咔嚓”一声断成两截。他借着翻滚的势头,指尖的水行规则往土坑里一引——刚才漫在地上的积水“哗”地往坑里涌,瞬间漫过萧烈的腰。
尸傀怕水,萧烈虽不是尸傀,却常年养尸,身上沾着尸煞,遇水也发僵。他在水里扑腾着,动作慢了大半,眼里的血丝却更浓了:“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林凡没再看他。他指尖的水行规则往尸傀那边一扯——积水果然跟着动,像条滑腻的蛇,缠上尸傀的腿。刚才被黑气冻住的尸傀本就站不稳,被水一缠,“咚”地摔在地上,骨节崩得四分五裂。
“好手段!”使者突然拍手,语气里却没半点笑意。
林凡猛地回头——使者已走到他身后,藏在袖口的指尖终于探出来,泛着淡淡的红光,正往他的手腕按。林凡赶紧往后躲,却慢了半步——那指尖擦着他的手腕过去,道细若游丝的血线像虫似的粘在皮肤上,瞬间钻进皮肉里。
“你干什么?”林凡厉声喝问,抬手想擦掉血线,却摸了个空。
使者往后退了退,笑得阴恻恻:“没什么,给你留个念想。”
就在这时,识海里的玄老突然怒吼:“是血咒!他给你下了血咒!”
林凡的手腕突然“嗡”地一疼。他低头一看,皮肤下竟浮起道红痕,像条小蛇在爬,顺着血管往心口钻。体内的金行规则猛地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凝不起来。
“血咒能追踪规则波动。”玄老的声音发颤,光影在识海里抖得像风中的烛火,“他不管你跑去哪,都能顺着规则找到你!”
林凡的心瞬间沉到底。他盯着使者,指尖的水行规则往使者身上涌——却在离使者三尺远的地方被弹开,像撞在堵无形的墙上。
“别白费力气了。”使者笑着往后退,“这血咒是血影门的独门咒术,只有我能解。你乖乖跟我走,我自然会帮你解咒——当然,”他瞥了眼还在水里扑腾的萧烈,“得先把这疯子解决了。”
萧烈突然从水里爬出来,骨矛往地上一撑,竟硬生生站了起来。他身上的尸煞被水冲得淡了些,露出底下青黑的皮肤,看着像块泡烂的木头。“你们都骗我……”他喃喃着,突然往尸傀群里扑,伸手往怀里掏了掏,竟摸出块黑东西——是之前从尸傀王身上掰下的骨片,沾着浓黑的尸煞。他往嘴里一塞,“咔”地嚼起来,黑血顺着嘴角往下淌,眼里红光混着黑,像淬了毒的火:“既然你们都骗我,那大家一起死!”
他竟直接往尸傀的骨头上咬!一口下去,“咔”地咬碎了尸傀的指骨。被咬的尸傀突然“嗡”地亮起来,骨缝里渗出红光——是要自爆!
“不好!他要引爆尸傀!”玄老急喊。
林凡拽着少年就往庙后墙冲。尸傀自爆的威力他见过,上次在祭坛,半具尸傀王就炸塌了石台,这十几具要是一起炸,破庙得塌成平地!
身后的“咔啦”声越来越急,尸傀的骨节在红光里涨得像要裂开。使者也变了脸色,往庙门口冲:“疯子!你敢!”
林凡没回头。他拽着少年往墙缝里钻,后背擦着粗糙的墙皮,疼得像被砂纸磨。少年先钻了出去,回头伸手拉他——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地都在抖。
林凡被气浪掀得往前扑,少年拽着他的手没松,两人一起摔在庙后的土路上。碎石和尸傀的碎骨像冰雹似的砸下来,林凡赶紧把少年护在怀里,后背被砸得生疼。
“咳咳……”少年在他怀里咳了两声,抬头往破庙看——庙顶已塌了一半,黑烟混着尸煞往天上冒,萧烈的嘶吼声没了,只剩尸傀炸碎的“噼啪”声。
使者竟也逃了出来,正站在不远处拍身上的灰,看见林凡,冷笑一声:“算你命大。”他抬手往庙门口指了指,“不过别高兴太早,魏供奉应该快到了。你带着血咒,跑去哪他都能找到——想解咒,就来城西的废窑找我。”
他说完,转身就往树林里钻,黑袍扫过草叶的“沙沙”声很快就没了影。
林凡低头看手腕——那道红痕已沉进皮肤里,只剩淡淡的一点红,像颗血痣。但体内的规则还在发滞,金行规则凝在指尖,竟比平时慢了一半,像被裹了层粘胶。
“现在怎么办?”少年拽着他的衣角,眼里满是慌。
林凡往破庙看了眼——黑烟里竟飘出几只噬灵虫,正往他们这边飞。是刚才没被炸死的虫,还在追着污染的气息。他攥紧齿轮碎片,碎片的红光弱得像快灭的火星,却还是烫得手心发疼。
“先回都城。”他拽着少年往山下走,脚踝的骨刺伤口还在疼,手腕的血咒又开始发烫,“魏通要找我,都城人多,反而安全。”
少年点点头,却突然停下脚步,往他身后指:“你看……”
林凡回头——破庙的黑烟里,竟慢慢站起来个黑影。身形佝偻,像根枯木,却举着半截骨矛,往他们这边挪。是萧烈!他竟没被炸死!
那黑影的头猛地抬起来,月光照在他脸上——半边脸已被炸烂,露出森白的骨头,嘴里还嚼着什么,眼里却还亮着红光,像两簇鬼火。
“林凡……”他嘶嘶地笑,声音像破风箱,“你跑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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