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喷发的白光像捅破了天的棉絮，裹着暖烘烘的气往祭坛外涌。林凡被少年拽着往地缝边退时，左肩的皮肤还在发烫——那些被白光“啃”掉的黑雾没彻底散，只缩成几缕细若游丝的黑线，缠在锁骨窝里，像冻住的墨。
“快躲！”少年突然往他腰后推了一把。
林凡踉跄着撞在地缝边的黑石上，余光瞥见西北方的黑气正往祭坛压。魏通的污灵罩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把涌上来的白光都染得发灰，他脚边的守卫尸体正被黑气裹着往上飘，指甲缝里的黑汁滴在石台上，“滋”地烫出小坑。
“灵脉异动惊动禁军了！”玄老的声音在识海里发颤，光影比刚才亮了些，却仍虚得像团雾，“趁乱走！排水道在祭坛西侧，是萧烈引脉气灌祭坛时留的暗口！”
林凡拽着少年往西侧跑。石台上的白光还在涌，漫过脚踝时暖得像泡在米汤里，可一离了白光范围，空气里的铁锈味就钻鼻腔——是魏通的灵力味，比第41章崖边那掌更浓，像掺了沙的铁水。
“林凡！”魏通的声音隔着白光飘过来，冰锥似的扎耳朵，“你以为灵脉能护你多久？”
身后传来“咔啦”声，是尸傀王崩裂的骨片被黑气裹着飞来。林凡拽着少年往旁边一扑，骨片擦着他发梢过去，扎在黑石上碎成粉。少年往他怀里缩了缩，气音发颤：“排水道在哪？”
“跟紧！”林凡摸出怀里的齿轮碎片，红光弱得像快灭的火星，却正好照见石台西侧的一道石缝——缝里渗着水，混着股腥臭味，是灵脉水的味。他指尖金行规则往石缝里一探，摸到块松动的石板，用力一掀，“哗啦”一声，股带着淤泥味的冷风涌了上来。
是排水道。
洞口窄得只能容一人钻，往下看是黑沉沉的深，能听见水流“滴答”响，腥臭味顺着风往上冒，像泡烂了的鱼内脏。少年没犹豫，先蜷着身子钻了进去，林凡回头瞥了眼——魏通已经站在白光边缘，污灵罩正往石台漫，他袖口的血影门符咒亮得像条绿蛇。
“走！”林凡跟着钻进去，石板在身后“咔”地合上，瞬间把外面的光和声音都挡了。
排水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齿轮碎片的红光映着眼前半尺地。脚下是没过脚踝的积水，凉得像冰碴，踩下去能听见“咕叽”的淤泥声，腥臭味裹着霉味往鼻腔里钻，呛得林凡忍不住咳了两声。
“慢点。”少年拽住他的衣角，指尖在林凡袖口攥出皱，却把下巴往林凡胳膊上抵了抵，气音虽颤却没抖：“水往那边流，应该是出口方向。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我帮你找出口。”
林凡借着碎片的光看过去，积水正往前方的黑暗里淌，水面漂着几根枯草，像被遗弃的碎布。他扶着湿滑的石壁往前走，石壁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指尖一按就往下掉，混着水沾在手上，黏得像胶水。
“魏通为什么非要抓你？”少年的声音在黑暗里飘着，带着点怯生生的颤，“他说的‘母引’，就是你怀里的碎片？”
林凡刚想开口，识海里的玄老突然低喝：“别说话！上面有人！”
几乎是同时，头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石板被踩得发颤，碎渣顺着缝往下掉，落在积水里“啪嗒”响。林凡赶紧拽着少年往石壁凹处缩，把齿轮碎片往怀里按——红光一灭，彻底的黑暗裹了上来，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有碎片的余温透过衣襟贴着胸口，像揣了块刚熄的炭火。
“魏供奉倒是沉得住气。”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灵脉炸了，尸傀王也毁了，就不怕三皇子那边没法交代？”
是个陌生的声音。林凡攥紧了拳头，指尖抵着石壁的青苔，青苔的滑腻混着掌心的汗，黏得像涂了层薄胶。他下意识摸了摸锁骨窝的黑雾，那几缕黑线竟比刚才硬了些，像冻住的细铁丝，硌得皮肤发疼——原来污染也在“听”，也在等着看他慌。
“交代？”是魏通的声音，比刚才在祭坛边冷了几分，带着点嗤笑，“萧烈那蠢货，本就是用来钓鱼的饵。他的尸傀王毁了，正好让大皇子以为他失了势，少个争位的对手——这不是帮他？”
石板上的脚步声停了，似乎是两人站定了说话。林凡屏住呼吸，齿轮碎片的红光虽灭，却有几缕从指缝漏出去，照见少年的脸——他睫毛上沾着水道的水珠，像挂了串小冰粒，却直勾勾盯着头顶石板，嘴唇抿成条线，没敢喘大气。
“倒是你，黑袍使者，收割者大人要的‘规则容器’，到底什么时候能交差？”魏通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不耐烦。
“规则容器”四个字像冰锥扎进林凡耳朵，他猛地攥紧少年的手，少年也僵了僵，往他身边靠得更紧了。
“急什么。”黑袍使者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点诡异的笑意，“容器需得是无垢道体，还得用灵脉气养着，不然撑不住收割者大人的‘噬灵规则’。林凡那小子，现在不就泡在灵脉气里？等他的道体再纯些，剥下来才合用。”
剥下来？
林凡的指尖猛地一颤，指甲掐进掌心的青苔里。他想起第40章魏通说“要剥了你的道体”，当时只当是威胁，现在听这使者的话，竟是真的要……他后背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混着排水道的湿气贴在衣服上，凉得像贴了层冰。
“灵脉气？”魏通哼了一声，“萧烈把灵脉引去养尸傀，早就搅得脉气不纯了。我看还是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魏供奉忘了？”黑袍使者轻笑一声，“无垢道体需得‘自愿’接纳规则，强行剥离只会让道体崩碎。得让他自己走到绝境，心甘情愿用道体换生机——这才是收割者大人要的‘完美容器’。”
自愿？林凡咬了咬牙，指节泛白。他想起左肩的污染，想起玄老说“需活性能量压制”，难道……这也是他们算计好的？让他不得不依赖灵脉，不得不往他们设的圈套里钻？
“哼，随你们血影门折腾。”魏通的声音里带着点不耐烦，“我只要林凡的道体碎片，用来修补我的‘污灵罩’。至于这王朝的灵脉，等事成之后，可别忘了分我一半。”
“自然。”黑袍使者的声音远了些，像是在往祭坛外走，“魏供奉守好这里，别让容器跑了。收割者大人快醒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石板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魏通似乎还站在原地，林凡听见他低声骂了句“血影门的杂碎”，然后是“咚咚”的脚步声往祭坛东侧去了。
排水道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积水往远处淌的“滴答”声。林凡松开少年的手，摸出齿轮碎片——碎片烫得像刚从灶里掏出来的铁，他攥得更紧，指节抵着碎片边缘的棱——棱硌得掌心生疼，却让他想起矿脉里老矿工说的“疼着才醒着”，眼底的冷慢慢融成了火。红光映着他的脸，少年看见他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抿得紧紧的，眼底的光比刚才在祭坛边还要冷。
“他们……他们要剥你的道体？”少年的声音发颤，指尖戳了戳林凡的胳膊，“就像……就像剥树皮那样？”
林凡没说话，只是望着积水淌去的方向。黑暗里，他能看见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模糊不清，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憋屈。从矿脉逃出来，到都城遇萧烈，再到祭坛斗尸傀王，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破局，原来只是在别人的棋盘上跳。
“容器……”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指尖的齿轮碎片突然发烫，红光亮得刺眼，“收割者……又是个什么东西？”
“是用血喂规则的怪物。”玄老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来，比刚才虚弱了不少，光影都在抖，“上一代修士提过，说是能吞噬规则碎片的邪物，十年前被封印了……没想到血影门在帮它解封。”
林凡攥紧碎片，红光映着他的指尖，金行规则在指尖打转，却比刚才稳了些。他想起魏通说“萧烈是饵”，想起使者说“要让他自愿”，心里的火像被浇了油似的往上窜——不是愤怒，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清醒。
“他们想让我当容器？”林凡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带着点冷意，“得看我愿不愿意。”
少年往他身边靠了靠，小手攥住他的袖口：“我们现在去哪？”
林凡抬头望向排水道深处的黑暗。积水还在往那边淌，腥臭味里似乎混了点别的味——是风的味，很淡，却带着点外面的新鲜气。
“先出去。”他把齿轮碎片往怀里一塞，拽着少年往深处走，积水没过小腿，凉得刺骨，却让他的脑子更清了，“他们想等我自愿，那我就偏不。灵脉气能养道体，也能……养我的规则。”
指尖的金行规则蹭着石壁的青苔，竟引着几缕微弱的绿气缠了上来——是青苔里的生机。林凡愣了愣，突然想起第41章在溶洞里，他用规则引火药的事。
规则能引灵力，能引火药，那是不是也能……引这排水道里的生机？
他正想试试，突然听见排水道深处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动。
少年猛地往他身后缩了缩：“什么声音？”
林凡攥紧拳头，指尖的金行规则亮了亮。齿轮碎片的红光往前探，照亮了前方三丈外的水面——那里的积水正往两边翻，露出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根粗麻绳，正往他们这边漂。
是水草？不像。那东西上沾着淤泥，却在水里动得极快，像有生命似的。
“别动。”林凡把少年往身后拉了拉，自己往前站了半步。指尖的金行规则凝成长针，他盯着那黑乎乎的东西，听见玄老在识海里急喊：“是噬灵虫的卵！血影门怎么把这东西放排水道里了？”
噬灵虫？林凡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那东西突然“嗖”地窜出水面——那虫身没鳞，却泛着油光，像浸了黑狗血的麻绳。口器里的黑汁滴在水面，“滋”地冒了缕白烟，腥臭味突然变浓，像掺了腐肉的味。林凡往旁边躲时，虫尾扫过他胳膊，凉得像贴了块冰，却带着刺痒，像有细针往皮肤里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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