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里的脉气暖得像浸在温泉里,却暖不透少年攥紧的手。他的指尖抵着林凡掌心那块碎瓷片,边缘磨得光滑,是被人反复摩挲过的——想来在石屋里困着时,这是他唯一能抓的东西。林凡往掌心按了按,碎瓷片硌得掌心生疼,却让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
头顶的黑石“咚咚”响,是萧烈在撬暗格。铁钎扎进石缝的“吱呀”声混着他的怒吼:“给我撬!就算把石台拆了,也得把母引和那小子掏出来!”碎石屑从缝里漏下来,落在少年发间,他却没躲,只是往林凡身边缩了缩,用气音咬字:“左边第三道符咒,真的数了三遍。”
林凡摸了摸怀里的齿轮碎片。碎片贴着石碑残片,红光亮得发烫,映得暗格壁上的纹路像活了——那些细如毛细血管的纹路正往一个方向聚,尽头隐在黑暗里,像在往祭坛顶的青铜球“牵线”。“玄老,”他低声问,“脉气能顺着纹路往上涌吗?”
识海里的光影颤了颤,玄老的声音带着点颤:“你想借主脉的气?疯是疯了,却……可行。这暗格本就是灵脉的‘气门’,萧烈建祭坛时为了引气方便留的,现在倒成了你的路。”
“咔啦——”铁钎又扎进一道石缝,黑石盖晃了晃,漏进片惨白的光,正好照在少年脸上。他睫毛上还挂着泪,却梗着脖子往光里看,像只撞破笼子的小兽。林凡突然攥住他的手:“等下我冲出去引开他们,你往祭坛西北跑,那边地缝宽,脉气能护着你。”
少年却反手攥紧他,指节泛白:“我不。”碎瓷片在掌心硌出红印,“我看见那球转的时候,缝里会冒黑烟——黑烟最浓的时候,符咒是暗的。”
头顶的黑石突然被撬起一角,萧烈的脸贴在缝上,眼白翻得吓人:“找到你们了!”
林凡没等他再动手,指尖金行规则往壁上纹路一扎。碎片的红光“嗖”地窜进纹路里,暗格内的脉气像被点燃的火药,顺着纹路往上涌——他听见头顶传来“嗡”的巨响,是青铜球在共鸣。萧烈的怒吼突然变了调:“脉气怎么往暗格里灌?!”
就是现在。
林凡拽着少年往暗格深处退了半步,借着脉气涌起来的力道往黑石盖撞去。“砰”的一声闷响,黑石盖被撞得飞出去,砸在石台边缘,碎成两半。他拉着少年跳上石台时,正撞见萧烈举着铁钎往暗格里扎,钎尖擦着林凡衣角过去,扎在石缝里火星四溅。
“想跑?”萧烈的脸被青铜球的黑雾衬得发青,腕上符咒亮得像条绿蛇,正往青铜球爬,“母引在你身上,跑去哪都是死!”他往尸傀王身边退了退,手往青铜球上一按——那怪物突然睁开眼。
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翻滚的黑雾,像烧红的炭上蒙着灰。它胸口的青铜球转得更快了,“嗡嗡”声震得祭坛顶的黑石往下掉,每转一圈,缝里就冒股黑烟,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少年没说谎,黑烟最浓时,球上第三道符咒果然暗了暗,像被烟熏哑的灯。
“小心!”林凡拽着少年往旁边一躲,尸傀王的手扫了过来。它的指甲黑得发亮,刮过石台的黑石,竟像切豆腐似的划开道深痕,石粉“簌簌”往下掉,混着黑雾飘在空气里,呛得人喉咙发紧。
“这东西靠青铜球控着!”玄老的声音快被震散了,“碎片能引脉气,试试往缝里送!”
林凡往怀里摸碎片,指尖刚碰到,就被萧烈的黑雾缠上了。那雾凉得像冰碴,往骨缝里钻,左肩的旧伤突然灼痛——之前被压下去的黑雾又爬了上来,顺着脖颈往脸颊漫。“无垢道体撑不住了!”玄老急喊,“快引脉气!”
少年突然往林凡身后一躲,手里的碎瓷片往青铜球方向掷去。瓷片划着弧线飞过去,正好撞在第三道符咒上——“叮”的一声脆响,黑烟猛地窜高半尺,符咒彻底暗了。他后背贴着林凡的胳膊,单薄得像片叶,却挺得很直,碎瓷片在掌心硌出的红印渗了点血,却没低头:“就是现在!我在矿上见过炸山,缝最松时炸最省力!”说着回头撞了撞林凡的胳膊,眼里还蒙着泪,却扯了扯嘴角:“我数了三遍,错不了。”
林凡指尖的金行规则跟着碎片的红光窜出去。这次不再是细针,脉气顺着纹路往上涌,把规则裹成了道金芒,像淬了火的铁钎。尸傀王的手又扫过来,黑雾裹着指甲往他天灵盖压——他却没躲,只盯着青铜球那道缝,像盯着救命的绳。
“噗——”金芒扎进缝里的瞬间,青铜球突然不转了。
黑烟僵在缝里,像被冻住的墨。尸傀王的动作也停了,眼窝里的黑雾往回收,露出青黑的皮肤下嶙峋的骨。萧烈愣了愣,突然疯了似的往青铜球扑:“不可能!我的尸傀王!”
下一秒,“轰”的巨响震得祭坛都矮了半寸。
青铜球炸了。不是碎成块,是像被吹破的皂泡,黑雾尖叫着往四周窜,散得瞬间带着股腐尸味,像贫民窟埋了半月的死鼠,呛得少年咳了两声;可下一秒脉气涌上来,甜香里混着点露水味,是灵脉最纯的气,林凡左肩的皮肤突然痒了痒——黑雾退得快,像被这香味赶跑的虫。那些黑雾里裹着无数细碎的符咒,碰到脉气就化了,像雪落进滚水里。尸傀王的身子“咔嚓”裂成数块,骨缝里渗出的黑汁滴在石台上,被脉气一蒸,竟散成了灰。
林凡被气浪掀得往后倒,少年扑过来拽住他,两人滚在石台边缘。他刚想爬起来,却被股暖烘烘的气裹住了——是灵脉主脉的气。
祭坛下的地缝里突然涌出白光,像喷泉似的往上冒,顺着地脉纹路爬,转眼就漫过了整个祭坛。白光里裹着泥土的腥气,还有青草抽芽的甜香,是林凡在矿脉时闻过的、最干净的味道。他左肩的灼痛突然轻了,低头看时,那些黑雾正被白光“啃”得滋滋响,像冰块遇着骄阳,顺着皮肤往地上淌,落地就化了。
“灵脉活了……”玄老的声音带着哭腔,识海里的光影亮了些,不再是之前虚浮的雾,“无垢道体被盘活了……”
林凡抬手摸了摸左肩,皮肤光滑得像没受过伤。指尖的金行规则亮得发烫,不再是之前怯生生的金芒,而是像团小太阳,能看清规则的纹路——竟和暗格壁上的地脉纹长得一样。他突然想起第41章在溶洞里,玄老说“规则藏于万物”,原来不是虚话。
“不——!”萧烈的嘶吼撕破白光。他跪在石台上,腕上的符咒正被白光灼得冒烟,像条被烫的蛇。青铜球的碎片落在他脚边,每块都沾着黑汁,被白光一照就化了。他突然抬头看林凡,眼里的疯癫掺了点别的,是恐惧,“魏通不会放过你的……他绝不会放过你!”
林凡刚想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破空声。不是风声,是灵力破空的锐响——像第41章魏通拍过来的那掌,却更沉,更急。
少年突然拽着他往地缝边跑:“是那个老怪物!在溶洞外追你的那个!”他的指尖指着西北方,那里的白光被一股黑气压得矮了些,像被乌云遮了的日头。
林凡往那边看,心猛地沉了。
黑气里裹着个灰影,脚不沾地地往祭坛飘。他袖袍扫过白光,白光像被冻住似的往后缩,空气里突然飘来股铁锈味——跟第41章魏通灵力巨掌的味一样,林凡指尖的金芒猛地颤了颤,左肩虽不疼了,却想起了坠崖时耳风刮骨的冷。玄老的光影突然缩了缩:“是魏通的‘污灵罩’……他竟把污染练到这份上了。”
萧烈趴在石台上笑,咳着血笑:“我就说……母引和无垢道体,谁见了不眼红……”
魏通停在白光外,污灵罩像块浸了墨的布,把月光都吸暗了。他瞥了眼石台上的萧烈,没看第二眼,只盯着林凡怀里的碎片,声音像冰锥扎进耳朵:“林凡,把齿轮碎片交出来。崖下没找到你,倒在这捡了宝——血影门找母引找了十年,你倒好,揣着它跑了半座山。”
林凡攥紧了怀里的碎片。碎片红光暖得像老矿工递来的热粥——第41章溶洞里,他也是攥着这碎片悟了火药规则,现在掌心的暖一样,只是这次,手里还牵着个不让他松手的人。他往少年身边靠了靠,指尖的金行规则亮得更盛——这次不再是为了躲,也不是为了逃。
白光还在涌,从地缝里往上冒,漫过他的脚踝,暖得像母亲的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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