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裹着暖意往骨缝里钻时，林凡左肩的黑雾正往脖颈爬。那雾凉得像冻过的铁屑，爬过锁骨时被风里的暖烘得缩了缩——是灵脉气，玄老说的“活性能量”。他攥了攥拳，掌心的齿轮碎片颤了颤，红光透过粗布衣裳漏出来，在脚下的枯草上投出团晃动的暖影，像株在寒夜里挣扎的火苗。
“再走三里就到了。”玄老的声音虚得像被风吹散的烟，识海里的光影淡了大半，“闻着没？那甜腥气——萧烈准在往祭坛送精血。”
林凡往风里吸了口气，喉咙立刻发紧。不是寻常血的腥，是混着蜜似的甜，像熟透烂在地里的野果，却比烂果更腻人，黏在鼻腔里挥之不去。他扒开半人高的荒草往前挪，草叶上沾着黑渣，蹭在衣摆上“沙沙”响，凑近了闻，竟是焦糊味——跟第42章溶洞外火药炸山的味沾点像，却更淡，掺着泥土的腥气。
“是脉气烧的。”玄老的光影颤了颤，“萧烈把灵脉主脉凿了个口，脉气往祭坛涌得太急，烧着了地底的腐叶。”
再往前，荒草稀了，露出青灰色的石板路。石板缝里钻出的杂草都带着点暗红，踩上去“咔嚓”脆响，像踩碎了干硬的血痂。远处的皇家园林塌了大半，朱红的宫墙裂着缝，墙头上的琉璃瓦掉了一地，被月光照得像撒了把碎银。最扎眼的是园林深处的台子——黑石砌的，足有三丈高，台顶插着根黑旗杆，旗上绣的“血”字被风刮得歪歪扭扭，像颗刚从胸腔里拽出来的心脏，还在滴着血。
“那就是祭坛。”玄老的声音沉了沉，“黑石缝里的光看见了？是血影门的聚阴阵，脉气全往阵里灌呢。”
林凡往台子底下瞥，十几个带刀修士挎着刀站在石阶两侧，腰间的“皇家供奉”铜牌沾着血，鼻尖都泛着红。有两个灰袍修士推着木车往石阶上走，车斗里的黑陶罐晃得厉害，暗红的液顺着罐壁往下淌，滴在石板上洇出片深色的印——甜腥气就是从那罐里飘出来的。车轴“吱呀”响，混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在静夜里像谁在磨牙。
他缩在枯树后，看李执事甩着软鞭踹跪在地的修士，靴底踩过石阶时，石缝里淡绿的光顺着纹路爬，像条醒了的蛇。等李执事走远，他盯上了石阶旁的废弃木车，车把手麻绳沾着泥，罐底暗红的渣黏糊糊的。他扯了片沾血的草叶往麻布上抹，腥气呛得皱眉，却正好压过身上的草腥味。
推着车往石阶走时，麻绳磨得掌心起毛，混着汗黏在皮肤上，车斗沿的木刺扎进肉里，疼得指尖颤了颤。车轮碾过石板缝里的血渍，“咕叽”闷响像低哭，他盯着守卫靴底的血花，哑着嗓子应付盘问，提了“李执事催得紧”，果然混过了关卡。
偏门窄缝里，黑石符咒蹭着车边“滋滋”冒白烟。道旁黑陶罐的腥气浓得化不开，林凡推着车往前走，耳朵里钻进铁链拖地的“哗啦”声，还有少年细如蚊哼的啜泣——怀里的碎片突然亮了，红光映得掌心发麻，像有小蜂在撞。
“站住！”身后传来脚步声。灰袍修士捏着空陶罐，眼盯着他裹头的麻布：“哪个队的？没见过你。”伸手就要扯麻布。
就在这时，祭坛“嗡”地响了。道旁陶罐里的精血泛着黑浪，灰袍修士吓了一跳，抬头往台顶看。林凡瞥见碎片红光里的少年——蜷缩在石屋，手脚捆着铁链，肩膀一抽一抽的。“青铜球在吸脉气！快趁乱走！”玄老急喊。他推着车往道尽头跑，灰袍修士在后面喊，却被祭坛掉渣的黑石吓得不敢动。
石屋门缝缠着粗铁链，少年手腕的血印红得发黑。林凡指尖凝起金行规则，刚碰铁链就被烫得缩手——黑雾裹着符咒，像层烧红的铁。他碰了碰少年腕上的血痂，边缘刮得指腹发涩，少年指尖颤了颤，像被风碰的蝶，反倒往他身边靠了靠。
“解不开，得破聚阴阵。”玄老的声音沉了沉。石屋外突然“咚”地巨响，青铜球在祭坛顶震得石屋发晃。少年往角落缩了缩，声音发颤：“它动了……胸口的球在转……”
林凡往屋外看，黑石缝里的脉气像沸腾的水往上冒。远处萧烈的怒吼传来：“脉气怎么回事？！”他刚要说话，两个守卫扛着刀冲过来：“李执事让把这小子带上去！青铜球要吸活气了！”
少年被拽着铁链往外拖，膝盖磕在石板上，血顺着石缝淌。铁链磨过石板的“嘶啦”声，混着他细如被踩的猫似的闷哼，听得林凡心头发紧。他攥紧拳头，指尖金行规则泛着冷光，悄悄跟在后面往祭坛顶爬。石阶缝里的符咒烫得像烙铁，鞋底“滋滋”冒白烟，焦糊味飘起来时，怀里的碎片红得像团火。
祭坛顶的黑石后，林凡看见石台上的怪物——青黑皮肤像泡烂的木头，胸口露着青铜球，符咒“嗡嗡”转，黑雾往少年身上缠。萧烈拿着血碗往球上倒精血，掌心贴球时，球上符咒往他腕上爬，像在认主。
“三皇子，人带来了。”守卫按住少年的头往青铜球凑。少年咬着嘴唇，血珠从唇缝渗出来。林凡正想找机会，脚被块松动的黑石硌了下——石缝纹路随着青铜球转动“呼吸”，脉气涌时亮，弱时暗，像条跳动的血管。
“是地脉纹路！引脉气！”玄老急喊。林凡指尖贴着石缝，金行规则往里探——纹路里的脉气像热蛇，被规则一碰，“嗡”地响着亮成金蛇。“引西北！萧烈凿的脉气口在那！”他指尖往西北偏，金行规则像细针扎进纹路——
指尖金行规则扎进纹路的瞬间，纹路里的脉气像热汤泼进冰里，“嗡”地炸开，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窜，爬过左肩时，黑雾“滋”地缩了缩，疼得他指尖颤了颤，却没松。脉气突然改道往祭坛边缘涌，石缝符咒被冲得“噼啪”响，亮得刺眼。
“咔啦——”祭坛边缘裂出道缝，白雾裹着烫人的脉气涌出来。两个守卫脚一滑掉下去，惨叫声被白雾吞了。萧烈猛地回头，血碗掉在地上：“脉气怎么偏了？！”
林凡趁机冲出去，指尖规则往少年的铁链一划——符咒暗了暗，“咔嚓”断了。他拽着少年往黑石后躲，少年攥着他的衣角，用气音颤着说：“青铜球有缝……转的时候，侧面冒黑烟……”
林凡低头，看见他攥衣角的手松了松，指尖往青铜球方向指了指，眼里的光比碎片红光还亮：“左边第三道，我数了三遍。”怀里的碎片突然往掌心跳了跳，红光窜出寸许，正好描出那道缝的形状。少年抬头撞进林凡眼里，睫毛上挂着泪，却把脸往他胳膊上贴了贴，像怕冷的猫蹭暖。
“魏通那老东西追了半座山，竟让你钻了空子！”萧烈突然转过身，眼睛像淬了毒的刀。他盯着林凡左肩的黑雾，眼角跳了跳，袖中指尖往青铜球勾了勾，腕上符咒亮了亮——竟和球上的咒纹对上了。他腕上符咒与青铜球咒纹对上的瞬间，球上黑雾往他胳膊上爬了爬，像蛇缠树，他却笑出声：“魏通说你有无垢道体，正好给尸傀王当养料！”
黑雾从萧烈手里涌出来，往林凡砸来。林凡护着少年，怀里的碎片红光猛地炸开，像朵小太阳，黑雾“滋滋”冒白烟散了。“母引也在你身上！”萧烈笑得更疯，手往青铜球上按——球转得更快，黑雾往球里涌，脉气钻得空气发飘。
“躲暗格！石台底下有暗格！”玄老急喊。林凡拽着少年往石台底看，黑石盖着的暗格渗着白雾。他指尖规则划开黑石，把少年推下去，自己跳进去时，听见身后守卫喊：“别让他们跑了！”
暗格里一片黑，少年的呼吸又快又急。头顶传来“咚”的一声，刀砍在黑石上，火星子漏下来，映得少年脸煞白。“在下面！”守卫的声音闷闷的。林凡摸了摸怀里的碎片，红光映得壁上纹路若隐若现——比祭坛顶的细，像毛细血管。
少年的手攥得很紧，指缝里渗着汗，凉得像浸了水的玉，却往林凡掌心蹭了蹭——他在往他手里塞东西，是块碎瓷片，边缘磨得很光滑，想来是石屋里捡的。林凡指尖碰壁上纹路时，碎片红光漫开，映出的齿轮印突然晃了晃，与他掌心规则的金芒对上了——印子里的纹路，竟和青铜球上的符咒有几分像。
“这暗格通灵脉主脉。”玄老的声音透着惊喜。林凡往暗格深处走，脚下踢到个东西，是块石碑碎片，上面刻着“灵脉主脉”四个字，被脉气烘得发烫，碎片红光往石碑上跳了跳，像认亲似的。
少年轻轻碰了碰他的掌心：“缝……在青铜球左边第三道符咒下面……我数过……”
“别怕。”林凡低声说，往深处走去。脉气的暖顺着脚底往上爬，指尖的金行规则开始发烫，亮得像颗小星辰，映得壁上的纹路越来越清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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