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通的灵力巨掌压下来时,空气都被攥成了块烫铁。
掌风裹着灼人的灵力,刮得林凡脸颊生疼,崖边的野草被气浪掀得贴地倒卷,根须都露了出来,沾着的泥粒“簌簌”往崖下掉。林凡往后退了半步,脚腕磕在块突出的石棱上,疼得他踉跄了一下——左肩的污染伤口恰在这时炸开疼,黑雾像冻僵的蛇突然活了,顺着血管往脖颈爬,指尖凝聚的金行规则“嗡”地乱了,锐芒散了半寸。
“小子,没处跑了吧?”魏通的声音裹在掌风里,又沉又冷,像碾过碎石的车轮。他站在崖边的青石上,紫袍被风吹得鼓起来,袖口绣的“供奉”二字泛着金芒,指尖还凝着未散的灵力,“识相的就乖乖束手,让老夫剥了你的无垢道体,还能少受点罪。”
林凡没接话。他盯着魏通掌心的灵力——那团白光里裹着细碎的电光,是筑基期修士特有的“灵压”,压得他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身后是万丈悬崖,云雾像翻涌的灰棉絮,往下望不见底,只有风“呼呼”地往上卷,带着崖底的湿冷潮气,舔得后颈发凉。
“别跟他耗!”玄老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响,带着股急慌的颤,“他这掌是‘聚灵掌’,蓄力越久越狠!你左肩的污染快压不住了,再硬接就得被黑雾吞了!”
林凡咬了咬唇,舌尖尝到点血腥味。他指尖的金芒又颤了颤——不是怕,是怒。魏通站在青石上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青云宗的赵虎踩在杂役院的药圃里,靴底碾着刚长出来的药苗,眼里全是“凡俗皆蝼蚁”的轻慢。
“怎么?哑了?”魏通嗤笑一声,掌风又压近半尺。灵力扫过林凡的鼻尖,带着股丹药混着血腥的味,是常年炼化修士精血才有的气息。“也是,凡俗伎俩耍完了,自然没话说。老夫倒要谢谢你,若不是你这无垢道体,血影门的‘容器’还没着落呢——”
他话没说完,林凡突然动了。
不是往前冲,是猛地往后仰——像片被狂风卷得失重的枯叶,身子贴着崖壁往下滑。石棱划破他的后背,粗粝的石屑嵌进皮肉,疼得他眼前发黑,却借着这一滑的势头,指尖往虚空里虚虚一划。
“气流规则!你竟还敢分心!”魏通的怒吼追在身后。
可林凡没分心。他盯着崖间盘旋的风——那风被崖壁挡着,在离崖面三尺的地方打旋,像根被拧在一起的麻绳,一圈圈往上升。玄老教过“规则藏于万物”,此刻这旋风的纹路里,就藏着“势”。
他指尖顺着旋风的纹路划下去,金行规则收了锐芒,只留层淡金的薄光,像给指尖镀了层金粉。风被这薄光一引,突然往斜后方一扯——林凡的身子跟着荡了出去,避开了魏通拍来的掌风,却也彻底离了崖边,往云雾里坠去。
“蠢货!”魏通的怒骂从头顶传来,带着被戏耍的怒。
下坠的风刮得耳膜疼。林凡闭着眼,却能“看”到气流的轨迹——它们像无数根透明的线,从四面八方往他身上缠。他蜷起身子,让气流顺着后背的伤口滑过,黑雾被风一吹,竟暂时收了些,疼得没那么钻心了。
“往左!左前方有溶洞!”玄老的声音突然炸响,识海里的光影都快散了,“是矿洞!当年矿工炸山时留的!”
林凡猛地睁开眼。左前方的云雾里,果然隐约有个黑黢黢的洞,洞口挂着些锈烂的藤蔓,被风吹得“哗啦啦”响。他咬着牙,指尖再引气流,身子往左边偏了偏——“砰”的一声闷响,后背先撞进了溶洞。
疼。
像整个人撞进了装满碎石的麻袋。后背的伤口被撞得裂开,血顺着衣缝往下淌,滴在地上的碎石上,“啪嗒”一声脆响。他顺着洞壁滑坐下来,蜷缩着身子咳了两声,每咳一下,胸口就像被石碾碾过,疼得喘不上气。
“咳……咳咳……”
溶洞里静得很,只有他的咳嗽声和洞顶滴水的“滴答”声。过了好一会儿,林凡才缓过劲,撑着石壁坐直身子,摸了摸后背的伤口——血还在流,却比刚才坠崖时慢了些,左肩的黑雾也没再往上爬,只是贴在皮肤下,像块冰。
他抬头打量溶洞。
洞不深,也就两丈宽,地上堆着些锈烂的矿镐,木柄都朽了,一碰就掉渣,铁头生着层黑锈,像结了层痂。墙角倒着个破陶罐,罐口裂了道缝,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是些黑褐色的粉末,混着碎石,被他刚才撞进来时带起的风一吹,飘起些细尘。他往后挪时,靴底踢到块圆石,石滚子似的往旁挪了挪,底下露出道指宽的深缝,黑得像泼了墨,望不见底,他没敢细瞅,只往陶罐边靠了靠。
林凡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粉末。
是火药。
指尖的粉末糙得像沙,捻开时能摸到些细小的颗粒,是硝石和硫磺的渣。铁锈味刺得鼻腔发痒,让他突然想起第一卷在矿脉时的事——老矿工炸山时,就用这种火药,还教过他“硝石要晒、硫磺要碾”,说“这玩意儿比修士的灵力靠谱,只要引对了火星,再硬的山也能炸开”。
“凡俗玩意儿……”他低声念了句,指尖的粉末突然微微发烫。
不是他的体温,是指尖残留的金行规则蹭到了粉末。那点淡金的薄光没散,反倒像被粉末吸住了似的,顺着颗粒的缝隙往里爬,像小蛇钻洞,每爬过一粒硝石,掌心就轻轻跳一下——不是灵力涌动的颤,是粉末里沉睡着的“爆劲”被勾醒了,在皮肉下撞出细弱的麻意。金芒在粉末上晕开圈极淡的光,把黑褐色的粉末照得泛出点暗红。
林凡的心猛地一跳。
魏通总嘲讽“凡俗伎俩不堪一击”,血影门的人也总把“规则需灵力滋养”挂在嘴边。可规则若是藏于万物,为何不能藏于这火药里?灵力能引动规则,这火药里的“爆势”,为何不能被规则引动?
他想起刚才引旋风时的感觉——没靠多少灵力,只是顺着风的“势”划了指尖。那火药的“势”是“爆”,若是用规则引着这“爆势”,会不会……
“你这小子,倒会钻死理。”玄老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比刚才缓了些,光影里竟透出点笑意,“刚才引风时就觉得不对,你这哪是用规则引灵力?是用规则引‘物势’——这路数,倒真没人试过。”
林凡没说话,只是又捻了点火药。指尖的金芒再亮些,粉末烫得更明显了,甚至能听见极细的“嘶嘶”声,像火星要从粉末里钻出来,掌心的跳得更急了。
“不过别高兴太早。”玄老的声音又沉了沉,“你这规则还生涩,火药的‘爆势’烈得很,引不好就得把自己炸了。而且……”
他的话被溶洞外的脚步声打断了。
“搜!仔细搜!就算翻遍每块石头,也得把他揪出来!”是魏通的声音,离溶洞入口也就十几丈远,带着被激怒的狠,“他坠崖前没灵力波动,肯定没摔死!多半是躲进哪个石缝里了!”
跟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踩着碎石“哒哒”响,还有修士的喝问:“魏供奉,这崖壁上有不少溶洞,要不要都搜?”
“全搜!”魏通的声音更近了,“尤其是那些挂着藤蔓的,最可能藏人!搜到了先别杀,留口气给血影门的人!”
林凡的心跳瞬间快了。他攥紧手里的火药粉末,指尖的金芒收了收——不能被发现。溶洞入口挂着藤蔓,刚才他撞进来时缠了些在身上,此刻正好扯下来,往洞口挡了挡。
藤蔓是枯的,一碰就掉叶,却能挡点视线。他往溶洞深处退了退,背靠着堆锈矿镐,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有个洞!”有个修士的声音在洞口响起,带着发现的兴奋,“藤蔓后面有缝!”
林凡的指尖攥得发白。他摸了摸身后的矿镐,铁头虽锈了,却还沉,实在不行,就只能拼了。
“别碰!”魏通的声音突然喝住那修士,“让老夫来。”
脚步声停在洞口。林凡能看见藤蔓被轻轻拨开,一道紫影探了进来——是魏通的袖角。他的声音就在洞口,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冷:“林凡,出来吧。躲在这里没用的,你左肩的黑雾瞒不了人,老夫隔着三丈就能闻到味。”
林凡没动。他盯着地上的火药粉末,又看了看洞口的紫影,突然想起老矿工的话:“引火星不难,难的是等风势——风往哪吹,火星就往哪引,准没错。”
此刻溶洞里的风是往里吹的,从洞口往深处灌,带着魏通身上的丹药味。
“不出来是吧?”魏通冷笑一声,“也好,老夫正好试试这‘聚灵掌’炸洞的滋味——”
灵力波动突然涌起来,比刚才拍崖边时更烈,洞顶的碎石被震得“簌簌”往下掉。林凡知道,他要动手了。
就在这时,林凡突然抬手,将手里的火药粉末往洞口的方向撒了出去。同时指尖的金行规则猛地亮起来,不是凝锐芒,是顺着往里吹的风,往粉末上一引。
“你要做什么?”魏通的声音带着疑惑,还有点被冒犯的怒。
没人回答他。
被金行规则引着的粉末,在风里飘成了道细灰线,往洞口飞去。而魏通掌心凝聚的灵力里,本就带着点火星——那是“聚灵掌”蓄力过久,灵力摩擦生的火星。
火星撞上粉末的瞬间,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响,只有“嗤”的一声轻响。
像柴火被点燃的第一声。
可下一秒,“轰”的巨响震得整个溶洞都在晃!
是洞外的枯枝。林凡刚才撒出去的粉末不多,却引着了洞口藤蔓下堆着的枯枝——那些枯枝被崖壁的潮气浸了,本就易燃,被火药的火星一引,瞬间燃了起来,竟连带着崖壁上松动的碎石一起塌了!
山崩了。
烟尘裹着焦糊味涌进溶洞,呛得林凡咳个不停。他听见魏通在外面怒吼,声音里掺着惊:“废物!快挖!这小子竟能引凡俗爆势?血影门没说他懂这个!”吼声被碎石塌落的“轰隆”声盖了大半,越来越远。
林凡靠在矿镐堆上,看着洞口被塌下的碎石堵了大半,只剩道细缝透进点光,终于松了口气。后背的伤口又开始疼,喉间一甜,咳出来口血——不是被魏通打的,是刚才引火药时,被“爆势”反噬的。
血滴在地上的火药粉末上,竟被烫得“滋”地冒了缕白烟。
“急则乱,但这步棋走对了。”玄老的声音叹着气,却带着点松快,“至少能喘口气。”
林凡没说话,只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他低头看着地上没烧完的火药粉末,指尖又捻起一点——这次没引规则,只是看着粉末在指尖簌簌抖。
魏通说凡俗伎俩不堪一击。
可刚才救了他的,偏偏是这“凡俗伎俩”。
他突然想起老乞丐递发霉的饼时,说“穿道袍的不一定有良心,吃窝头的也未必没骨气”。或许规则也一样,灵力养的规则是规则,火药里藏的“爆势”,未必就不是规则。
溶洞外传来魏通气急败坏的吼声,好像在骂着手下搬碎石,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林凡靠在矿镐堆上,闭上眼——得趁这功夫,好好想想这“物势”怎么引。
只是他没看见,被血烫过的火药粉末里,有几粒沾了血的,竟慢慢泛出点淡红的光,像极了他怀里齿轮碎片上的红光。而刚才那道圆石下的深缝里,不知什么东西被刚才的巨响惊动了,传来“咔啦”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带甲的东西,在黑暗里动了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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