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土墙还留着昨夜尸傀臂撞出的裂纹,林凡用指尖划过那道缝隙,土行规则顺着指腹钻进墙里,像在试探敌人的心跳。王二哥已经被他送走了,临走时那汉子抱着半袋干粮,膝盖抖得像筛糠,却非要给林凡磕三个响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比刚才萧烈的惨叫还让人心里发沉。
“魏通的人快到了。”玄老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贴在耳边的蛇信子,“刚才在巷口晃悠的那几个灰袍,袖口都绣着皇室供奉的银纹,跟你在矿洞见过的刘管事一路货色——鼻子比狗还灵。”
林凡没说话,只是将三块规则碎片重新裹进布里,塞进杂役服最里层。木行碎片贴着心口,传来丝丝凉意,刚好压下肋下污染的灼痛。他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浓烟顺着烟囱往上冒,在客栈后院的灰瓦上聚成团淡青色的云——这是他跟王二哥学的信号,告诉附近相熟的商贩,这里要出事了。
果然,未时刚过,客栈前院就传来掀桌子的声响。
“魏供奉有令!全城搜捕凶徒林凡!”一个粗嘎的声音像破锣般炸开,“闲杂人等一律滚开,违者按同党论处!”
紧接着是掌柜的哭求声,夹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还有修士灵力碰撞的闷哼。林凡扒着柴房的窗缝往外看,只见十几个穿灰袍的修士正踹开客房的门,为首的是个三角眼炼气修士,腰间佩着柄灵光闪烁的长剑,正是昨天被他弹断手腕的那个。此刻这家伙正捂着胳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见林凡的柴房时,眼睛突然亮得像淬了毒的钉子。
“在那儿!那杂役肯定藏在后院!”三角眼尖叫着挥剑,“都给我围起来!供奉说了,要活的,他那身道体碰坏了,扒了我们的皮!”**他捂着断腕嘶吼,袖口的银纹被灵力冲得发亮:“供奉说了,这小子的无垢道体能‘温养’规则碎片,比三皇子那堆废尸好用百倍!抓活的才有赏!”**脚步声像潮水般涌过来,踩得后院的碎石子“咯吱”响。林凡数了数,不算外面街口望风的,光是冲进后院的就有十二个,个个灵力波动都比黑风寨的黑熊强些,领头的三角眼更是摸到了炼气中期的边。
“硬拼?”玄老的声音带着点戏谑,“你这无垢道体是厉害,可架不住群狼撕咬——他们打不过就耗,耗到你规则反噬,正好捡现成的。”
林凡没接话,只是盯着街对面。
那里是个杂货铺的后院,几个伙计正忙着卸车。昨天帮王二哥送药时,他就注意到老板往柴火上泼桐油,当时只当是防蛀,此刻才明白,这是衍都商贩对付地痞的法子——浸了桐油的火油柴堆得像座小山,油布边缘往下滴着金黄的油珠,点着了能烧一整夜。柴火堆旁边,还摞着十几个酒坛,坛口封着红布,隐约能闻到醇厚的酒香,是衍都最烈的烧刀子。
“抓活的!别伤了他的道体!”三角眼已经带人冲到柴房门口,长剑指着门板,“林凡,识相的自己出来受缚,还能少受点罪!”
门板被剑风扫得“嗡嗡”响,木屑簌簌往下掉。林凡深吸一口气,指尖的金行规则和水行规则同时流转——前者凝聚在掌心,后者顺着地面往街对面蔓延,像条看不见的水线,悄无声息地钻进酒坛底下的泥缝里。
“再不动手,老子掀了这破房!”三角眼的剑突然往前一送,刺穿门板三寸,离林凡的鼻尖只有半尺。
就在这时,林凡动了。
他盯着柴火堆犹豫了瞬——那是十几户商贩的生计。可身后的剑已经刺穿门板,冷冽的灵力擦着鼻尖掠过,指甲掐进掌心出血时,才猛地转身撞向土墙:“对不起了。”
他没有开门,而是猛地转身,左肩撞向柴房后墙。土行规则早已松动了砖石,只听“轰隆”一声,土墙被撞出个大洞,碎砖混着尘土劈头盖脸砸向巷口。林凡借着烟尘的掩护,像只受惊的兔子窜进小巷,脚刚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门板被踹碎的巨响。
“追!他跑不远!”三角眼的怒吼声里带着狂喜。
林凡头也不回,顺着小巷往正街跑。巷子里堆着各家的泔水桶,酸臭味呛得人睁不开眼,他却像熟门熟路般左躲右闪,脚底下的气流规则悄然运转,每一步都比平时快出半分,溅起的污水在身后拉出道残影。
“往集市跑!”玄老突然喊,“那里人多,他们投鼠忌器!”
林凡没犹豫,冲出巷口就往集市钻。正午的集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挑夫的吆喝声、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搅成一团,像口沸腾的大锅。林凡混在人群里,专挑狭窄的摊位缝钻,**顺手摘了顶卖菜老汉的草帽往头上扣。老汉先是跳脚骂娘,看清追来的修士穿的灰袍,又突然蹲在地上笑,露出缺牙的牙床:“该!”**
“抓住他!穿杂役服的那个!”身后的修士已经追了上来,灵力波动搅得空气发烫,惊得路人尖叫着四散奔逃,货摊被撞翻了好几个,滚落的苹果在青石板上弹得老高,像一颗颗惊慌的脑袋。
林凡眼角的余光瞥见街对面的柴火堆,脚步突然一拐,朝着杂货铺后院冲去。
“他想干什么?”三角眼愣了一下,随即狞笑,“堵住他!别让他靠近柴火!”
两个修士立刻从侧面包抄过来,掌心凝聚着淡青色的灵力球,显然是想逼退林凡。林凡却像是没看见,脚下猛地发力,身体腾空而起,借着旁边酒肆的幌子一蹬,竟硬生生越过了两丈宽的街面,落在杂货铺后院的柴火堆旁。
“就是现在!”玄老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音。
林凡右手按在油布上,**金行规则在指尖凝成细网,油布纤维的摩擦系数像算珠般在识海里蹦跳。肋下的污染突然抽搐,像被火焰烫到的虫,疼得他指尖偏了半寸,识海里的“燃点刻度”瞬间晃动,赶紧调正呼吸,将规则重新聚成针尖——**金行规则顺着指尖注入,不是攻击,而是解析油布纤维的摩擦系数。同时,左手往酒坛堆一推,之前埋下的水行规则瞬间爆发,坛底的泥水突然翻涌,十几个酒坛“哗啦”一声倒了下来,坛口的红布被震飞,琥珀色的酒液“咕嘟咕嘟”地往柴火堆上流。
“不好!他要放火!”三角眼终于反应过来,嘶吼着扑过来,长剑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向林凡后心。
林凡甚至没回头,只是指尖在油布上猛地一划。
金行规则引动的不是力量,是极致的摩擦生热。
“嗤——”
油布与柴火摩擦的地方突然冒出青烟,紧接着就是窜起的火苗,像条火蛇,瞬间舔上了渗过来的酒液。
“轰!”
仿佛天地间炸开了个响雷。
浸了桐油的柴火遇酒即燃,腾起的火焰足有三丈高,橘红色的火舌卷着黑色的浓烟直冲云霄,像条愤怒的火龙。**火舌舔过杂货铺的木柱,柱子上的木纹瞬间卷曲,像被烫卷的头发;未燃尽的酒液滴在青石板上,“滋滋”冒白烟,在地上蚀出蜂窝状的小孔。**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烤得林凡的皮肤生疼,睫毛上都落了层火星。未燃尽的酒液顺着地势流淌,在地上画出一道道火河,将追来的修士隔在了对面。
“咳咳……该死的!”三角眼被浓烟呛得直咳嗽,**灰袍被火星烧出好几个洞,露出的胳膊上燎起水泡,他却顾不上拍。灵力护罩在热浪中像块融化的糖,边缘不断滴落白光,眼看就要撑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凡的身影钻进火墙后的巷子。
林凡冲进巷子时,头发已经被火星燎焦了几缕,散发出刺鼻的糊味。他回头望了一眼,熊熊大火把半边天都映红了,杂货铺的伙计们在尖叫着救火,追来的修士被火墙堵得焦头烂额,怒骂声、咳嗽声、木材的爆裂声混在一起,像首混乱的丧曲。
“用凡俗玩意儿破修士围堵,你小子倒会钻空子。”玄老啧啧称奇,语气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赞许,“这火烧得好,至少能拖他们半个时辰。”
林凡靠在冰冷的巷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的灵力,肋下的污染又开始作祟,疼得他弯下了腰,咳出的唾沫里带着淡淡的血丝。
“别高兴得太早。”玄老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味道……像极了当年‘锁灵谷’被血影门屠村时的味……魏通那老狐狸既然敢动你,肯定不止这点人手。这火虽大,却烧不了多久——而且,你闻没闻到?”**
林凡一愣,用力吸了吸鼻子。
浓烟的焦糊味里,似乎还藏着股极淡的、熟悉的腥气——像矿洞里的规则污染,又像萧烈尸傀臂上的腐臭,只是更冷,更隐蔽,**像有蛇在暗处吐信。那腥气里混着极淡的青铜锈味,和萧烈尸傀臂齿轮上的味道如出一辙,只是更浓,像有十几只尸傀正贴着巷壁喘气,每口呼吸都带着腐肉的甜腻。**
他猛地抬头,看向巷子深处。
那里一片漆黑,只有尽头的出口处亮着点微光,像只窥视的眼睛。
“这附近……还有别的东西。”林凡的声音有些发哑,握紧了拳头,指尖的金行规则再次凝聚。
大火还在身后燃烧,映得巷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林凡知道,就算摆脱了魏通的修士,这场追逐也远远没有结束。
魏通为什么非要抓他?仅仅是因为萧烈的报复,还是另有所图?
那股隐藏在暗处的腥气,又是谁留下的?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朝着巷子深处的黑暗走去。草帽下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冷静的警惕,像一匹闯进陷阱却不肯认输的狼。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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