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商场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林凡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古韵斋内回荡。
冰冷。
那股透过铜镜传来的寒意，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直透灵魂的冰冷恶意，像是一条毒蛇，顺着他的脊椎蜿蜒而上，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看见……你了……”
那三个字如同冰锥，深深凿进他的脑海，余音缭绕，带着一种戏谑而残忍的味道。不是威胁，更像是……宣判。
林凡僵在原地，几乎无法呼吸。他死死盯着地上那面看似普通的旧铜镜，仿佛那不是镜子，而是一扇刚刚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通往无尽深渊的门。门后的东西，不仅看到了他，还在他身上留下了某种无形的标记。
脚下的影子剧烈地翻涌着，如同被激怒的黑色潮水，传达出的不再是捕食的渴望，而是极度强烈的警告、排斥，甚至还有一丝……连影子都感到的忌惮？
这东西，连能吞噬水鬼的影子都觉得危险？
林凡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该死的镜子扔得越远越好，或者用锤子砸个粉碎！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干。这镜子是重要的线索，是红衣女鬼宁愿藏在柜台下也要保护（或是封印？）的东西，而且，刚才那惊魂一瞥，已经建立了某种联系，盲目破坏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后果？
他强忍着逃离的冲动，没有立刻去捡镜子，而是深吸一口气，尝试按照影子“教导”的那种诡异呼吸法，调整气息，同时将意念集中向影子，试图理解它那强烈的排斥感源于何处。
一种模糊的信息片段传递回来：“通道……标记……危险……窥视……”
通道？标记？窥视？
林凡明白了。这铜镜很可能是一个“通道”，或者至少是一个“信标”，连接着某个极其可怕的存在。而自己刚才擦拭镜面的举动，无意中激活了它，不仅让对面的东西“看”到了自己，还可能被其定位、标记了。影子厌恶这种被“窥视”的感觉，更警惕通道另一端可能过来的东西。
他必须把这镜子带走。留在商场是隐患，交给别人更是灾难。但怎么带？直接用手拿？刚才那冰冷的触感和直刺灵魂的恶意还记忆犹新。
他想了想，从工具包里拿出之前准备包裹可能找到的“证据”的厚绒布和一张老周给的、画着简易辟邪符文的黄纸（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他用黄纸小心翼翼地将铜镜包起来，然后再用厚绒布裹了好几层，最后才敢放进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
即使隔了这么多层，将包裹放入包中的瞬间，他还是感觉包一沉，仿佛放进去的不是一面小镜子，而是一块沉重的寒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从包里弥漫开来。
不能再待下去了。林凡提起包，快步离开了古韵斋。这一次，他感觉背后的黑暗仿佛有了重量，一直有双冰冷的眼睛在盯着他，直到他走出商场，接触到外面凌晨清冷的空气，那种被注视感才稍微减弱，但并未完全消失。
他没有回家，那个狭小的空间此刻给不了他任何安全感。他直接去了“故纸堆”。这个时间点，老周肯定还没开门，但他有老周之前给他的备用钥匙。
打开店门，熟悉的旧书和尘埃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他反锁好门，瘫坐在椅子上，将帆布包放在离自己最远的茶几上，仿佛那是什么炸弹。
天刚蒙蒙亮，老周就提着早餐溜达过来了。看到店门开着和林凡那副比鬼还难看的脸色，他吓了一跳。
“凡子？你……你昨晚又下去了？”老周赶紧关好门，紧张地问。
林凡指了指茶几上的帆布包，声音沙哑：“周叔……我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他尽量简洁地说了昨晚去古韵斋的发现，重点描述了找到铜镜、擦拭镜面后看到的恐怖景象和听到的那句“看见你了”。
老周听完，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比听到B2层水鬼群时还要严肃。他示意林凡别动，自己戴上白手套，又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罗盘，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向那个帆布包。
他没有直接用手去碰，而是用罗盘隔着绒布，缓缓靠近铜镜。
“嗡——”罗盘上的指针瞬间疯狂转动起来，最后颤抖着指向包裹里的铜镜，无论老周怎么变换方向，指针都死死地盯着那里！
“好强的阴煞之气！还有……一种非常古老诡异的‘标记’能量！”老周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几步，仿佛那包里是瘟疫之源。
“周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
老周摘下眼镜，用力揉着眉心，半晌才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恐怕不是普通的陪葬品或者邪物……这很可能是传说中的‘窥阴镜’的一种，或者更邪门的‘业镜’碎片！”
“窥阴镜？业镜？”
“嗯，”老周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古籍记载，有些通灵者或邪修会制作这种镜子，用来窥视阴间、沟通邪祟，甚至……作为某种强大存在的‘眼睛’，标记它感兴趣的‘猎物’。你听到的那句‘看见你了’，就是标记完成的信号！”
老周指着罗盘：“这反应，说明标记已经形成，而且非常深。你……你现在就像黑夜里的灯塔，对于镜子另一端的存在来说，清晰无比！”
林凡浑身发冷：“那……那会怎么样？它会来找我？”
“不一定直接‘来’。”老周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但这种标记，就像在你身上涂了吸引猛兽的香料。普通的游魂野鬼可能会绕着你走，因为你的影子气息让它们恐惧。但一些更强大的、有目的的存在，或者被这个‘标记’主人驱使的东西，会主动找上你！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周的话，林凡胸口的安神鳞片，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灼热感！与此同时，他脑中响起了影子尖锐的警报！
“来了！外面！”
几乎在同一时间，“故纸堆”临街的玻璃窗上，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林凡和老周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窗户玻璃外面，不知何时，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数十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眼睛散发着红光的乌鸦！这些乌鸦一声不叫，只是用喙和爪子，疯狂地刮擦着玻璃，猩红的眼珠死死地盯住了店内的林凡！
它们的目光，空洞，残忍，带着一种与铜镜里如出一辙的冰冷恶意！
标记的效应，这么快就显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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