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凡请了病假，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与世隔绝。
胸口的鳞片似乎真的有些效果，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和无数怨念的低语虽然仍在，但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不再像最初那样尖锐得能撕裂神经。这让他终于得以喘息，能够进行简单的思考，而不是完全被痛苦淹没。
他拿出老周给他的那张纸，上面用毛笔勾勒着几个简单却古怪的人形图案，摆出各种扭曲的姿势，旁边标注着呼吸的节奏和意念引导的要点。字迹潦草，与其说是功法，不如说更像某种古老的瑜伽或者……巫术仪式。
“凝神……”林凡喃喃自语。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影子需要“食物”，而“食物”带来的反噬需要更强的精神去承受。这是一个死亡循环，他必须找到打破循环的方法。
他按照图纸上最简单的一个姿势尝试：盘膝坐下，脊柱尽量挺直，双手虚按在膝盖上。然后，按照标注的“深、长、细、匀”的要求，开始调整呼吸。
一开始完全不得要领。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一闭上眼睛，就是水鬼浮肿的脸和冰冷的潭水。呼吸要么太急，要么憋住气，没几分钟就心烦意乱，腰酸背痛。
但他没有放弃。求生的本能驱动着他，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新开始。他回想着老周的话——“神强则影伏”。他需要力量，不是影子那种冰冷诡异的力量，而是属于他自己的、能够掌控自身命运的力量。
几天枯燥甚至痛苦的练习下来，收效甚微。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气感”或者精神力的增长，唯一的进步，或许就是他能在那种姿势下保持呼吸平稳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点。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感到气馁的时候，一次练习中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天下午，他正专注于呼吸，试图将意念沉入小腹（图纸上称之为“丹田”）。突然，他感觉到脚下那片一直很“安静”的影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不是捕食的渴望，也不是饱足后的慵懒，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引导。
仿佛有一股冰冷的细流，顺着某种无形的链接，逆流而上，轻轻触碰了他的意识。紧接着，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个修正后的呼吸节奏，比图纸上标注的更加复杂、更加诡异——吸气时仿佛要将周围的阴冷都吸入肺中，呼气时则带着一种将体内杂质排出的意念。
鬼使神差地，林凡遵循了这个来自影子的“引导”。
刹那间，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了一些，一丝丝微不可查的、阴冷的能量（或许就是老周说的“阴气”？）随着呼吸被纳入体内，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而呼出废气时，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死亡记忆碎片，似乎也随之被排出了一点点，虽然只是杯水车薪，却让他精神为之一清！
林凡猛地睁开眼睛，又惊又疑地看着脚下的影子。
它……在教他？教他一种更适合“它”，或者更适合他们这种共生状态的“凝神”法门？
这太诡异了！影子似乎不仅仅是一个吞噬工具，它拥有自己的知识和……意图？
林凡尝试再次进入那种状态，但那种被引导的感觉消失了，影子恢复了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但他清晰地记得那个修正后的呼吸节奏。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次尝试。这一次，他主动按照那个诡异的节奏进行呼吸。
有效！虽然能量吸入的感觉依旧微弱，但对死亡记忆的“净化”效果，似乎比按照图纸练习要明显一丝！而且，随着练习，他感觉自己与影子之间那种无形的链接，似乎……更清晰、更稳定了一点。不再是单方面的恐惧和被迫承受，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联系感”。
这个发现让林凡心情复杂。影子的神秘和危险程度再次提升，但它似乎又主动展示了“合作”的可能性？这到底是陷阱，还是共生之路的必要步骤？
几天后的晚上，林凡决定再次进入商场。不是去B2层那个恐怖水潭，而是去古韵斋。那个最初的事发地，那个红衣女鬼出现的地方。他总觉得那里应该还有什么线索被遗漏了。而且，吞噬了水鬼群之后，他隐隐感觉自己的“感知”似乎敏锐了少许，或许能发现之前忽略的东西。
深夜，商场依旧死寂。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古韵斋门口，这次带了更专业的强光手电和一些老周给的、据说能辟邪的朱砂粉（虽然他觉得可能没什么用）。
推开古韵斋的门，阴冷的气息依旧。他直接走向那个曾经摆放青铜短剑的玻璃柜。柜子已经空了，短剑显然被收走了。但他用手电仔细照射柜台内部和周围的地面、墙壁。
忽然，他停在柜台侧面一块不起眼的地板砖上。那里有一小片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污渍，不仔细看会以为是锈迹或脏污。但林凡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摸，一种冰冷的、残留的怨念感隐隐传来——是那个红衣女鬼留下的！
几乎同时，他脚下的影子微微蠕动起来，传递出一丝熟悉和探究的意念，似乎对这股同源但弱小的怨念很感兴趣。
林凡没有放任影子去吞噬这点残留，他集中精神，尝试主动通过影子去“感知”这片污渍。
一种奇妙的联系建立了。通过影子作为媒介，他仿佛“看”到了更多的画面碎片——不再是零散的死亡瞬间，而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在深夜的古韵斋里，偷偷用一把小刀划开了这个柜台底部的衬布，似乎将什么东西塞了进去！
林凡心中一动，立刻用工具小心地撬开那块有些松动的衬布。
里面没有珠宝，没有现金，只有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已经发黑的老旧铜镜。
铜镜背面刻着模糊的缠枝花纹，正面则布满污垢，几乎照不出人影。但林凡拿起它的瞬间，就感到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手臂蔓延上来。这镜子，绝对不普通！
他下意识地用袖子擦拭镜面。
就在污垢被擦去一小块，镜面勉强能映出一点模糊影像的瞬间，异变陡生！
林凡的影子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不再是捕食的渴望，而是一种强烈的警告和排斥！
与此同时，那模糊的镜面中，映出的不再是林凡的脸，而是一片深邃的、不断旋转的黑暗！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镜面，冷冷地凝视着他！
一个冰冷刺骨、带着无尽恶意的意念，如同钢针般狠狠扎进林凡的脑海：
“看见……你了……”
“啪嗒！”林凡手一抖，铜镜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摔碎。但那镜中的恐怖景象和冰冷的意念已经消失，镜面又恢复了模糊。
林凡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湿透后背！刚才那是什么？！镜子里的东西？还是……通过镜子窥视他的某个存在？
影子传来的警告情绪依旧强烈，指向那面铜镜，意念中充满了厌恶和一丝……警惕？
这面从红衣女鬼隐藏处找到的铜镜，竟然能映照出影子都感到警惕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而刚才那句“看见你了”，是幻觉，还是……他已经被某个更恐怖的存在标记了？
林凡看着地上那面安静的铜镜，感觉它比B2层的水潭更加诡异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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