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大汉帝国:四百年兴衰风云录 > 第二十五章 丝绸之路的开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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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千多年前的西汉长安,未央宫的晨钟刚过,年轻的汉武帝刘彻却对着舆图紧锁眉头。北方匈奴的铁骑像冬日的寒风,年年掠过陇西草原,抢粮夺畜,甚至逼近甘泉宫。

这年秋天,一名投降的匈奴贵族跪在殿中,无意间说出的话,像一束光刺破了僵局。他说:“西域那边有个叫大月氏的部族,以前被咱们匈奴打败过。他们国王的头,都被单于做成了喝酒的器皿。部族里的人没办法,只好往西边迁走了,现在一直想找匈奴报仇,可就是没足够的力气。”

刘彻猛地按住案几,青铜烛台的火星溅在绢帛上:“若能联月氏,东西夹击,匈奴之患可解!”

可西域在哪?没人说得清。那是中原人认知里“天尽处”的蛮荒之地,黄沙漫过天际,雪山阻断去路,更别说沿途还有匈奴的哨卡。

满朝文武低头沉默时,一个身着青色郎官服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声音清亮:“臣张骞,愿往西域!”

他那年刚二十七岁,眉眼间带着关中汉子的硬朗,谁也没想到,这个决定会让他此后十三年与风沙为伴。

汉武帝当即赐他象征使者身份的符节——一根裹着牦牛尾的桃木杖,又选了一百八十名精壮士卒,还特意找来匈奴降人堂邑父做向导。

堂邑父善骑射、识水草,临行前他拍着张骞的肩:“大人放心,只要有箭在,饿不死咱们。”

01第一次西行

公元前138年深秋,张骞的队伍悄悄出了长安西门,沿着渭水向西走。

刚过陇西郡的长城烽燧,就撞见了匈奴的巡逻骑兵。马蹄声从沙丘后涌来,箭雨像飞蝗般落下,士卒们拔刀抵抗,却架不住匈奴人多。

张骞攥着符节想冲出去,被一名匈奴骑士按在沙地上时,他第一反应是把符节藏进怀里。那是汉武帝的嘱托,不能丢。

匈奴单于把张骞押到王庭,指着他的鼻子骂:“月氏在我北境,汉何以得往?若我遣使通南越,汉肯听乎?”

可单于没杀他,反而给了他一顶皮帐篷,还把一个叫阿诺兰的匈奴女子许配给他。

阿诺兰是部落里的牧羊女,眼睛像草原的星星,她不懂汉话,却总在张骞发呆时,默默递上温热的羊奶。

日子一天天过,张骞的儿子渐渐长大,会拽着他的衣角喊“阿爸”,匈奴人也慢慢放松了警惕——他们以为这个汉朝使者早就忘了长安。

可每个深夜,张骞都会摸出藏在毡毯下的符节。牦牛尾磨得只剩短短一截,桃木杖也裂了纹,他就着月光一遍遍摩挲:“陛下,臣还没到月氏,臣不能放弃。”

公元前126年,匈奴单于去世,部落里为争夺王位乱作一团。张骞瞅准机会,带着阿诺兰和堂邑父,骑着三匹快马逃了出来。

他们没往长安走,反而继续西行——十三年了,他还没完成使命。

出了匈奴地界,眼前是无边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白天黄沙像滚烫的碎玻璃,粘在皮肤上又疼又烫;夜里寒风能冻裂靴子,他们只能挤在骆驼身边取暖。

堂邑父箭法准,每天清晨都能射下几只沙鸡,或是在沙棘丛里挖出藏着的旱獭,烤着吃聊以充饥;阿诺兰则会辨认沙漠里的“海子”(积水潭),好几次都靠她找到的苦水救了命。

走了三个多月,他们终于看到了成片的绿洲——那是大月氏国。

可眼前的景象让张骞愣住了:月氏人住在宽敞的土屋里,田地里种着金黄的麦子,孩子们在葡萄架下追逐,国王坐在铺着羊毛毯的王座上,听他说起联合抗匈,只是摇头:“此地水土丰美,百姓安乐,何苦再去惹匈奴?”

张骞在月氏待了一年多,从春到秋,他走遍了月氏的城池,反复劝说,可月氏王始终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张骞只好启程返回。为了避开匈奴,他绕着昆仑山走,可在羌人部落的地界,还是被巡逻的匈奴兵抓住了。

又被软禁了一年后,趁着匈奴内乱,他才带着阿诺兰和堂邑父再次逃出,这一次,他们直奔长安。

公元前126年正月,长安的百姓围着一个奇怪的队伍——三个穿着胡服的人,牵着瘦骨嶙峋的骆驼,领头的人手里攥着一根磨秃的木杖,脸上满是风霜。

当张骞跪在未央宫前,沙哑地说“臣张骞,幸不辱命,回来了”时,汉武帝快步走下台阶,扶起他的手,看见符节上残存的牦牛尾,眼圈瞬间红了。

出发时的一百八十人,回来只剩三人;去时风华正茂,归时鬓角已染霜。

虽然没能联合大月氏,但张骞带来的消息让满朝震动:“西域有三十六国,大宛国有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乌孙国的葡萄能酿出甘醇的酒;大夏国的人会用玉石做器皿……”

他还在朝堂上铺开自己画的西域地图,指着葱岭的位置说:“过了葱岭,还有更大的国家,那里的人穿锦衣,住石屋。”

汉武帝看着地图,突然意识到:西域不是“天尽处”,而是一片全新的天地。

02第二次西行

第一次西行后,张骞成了汉武帝身边最懂西域的人。

他跟着卫青出征匈奴,凭着对漠北水草的熟悉,帮汉军找到隐蔽的水源和粮草,立下战功,被封为“博望侯”。

可刘彻始终没忘西域——汉军已多次击败匈奴,匈奴势力西退,若能联合西域的乌孙国,就能在西域钉下“钉子”。

乌孙和匈奴的仇怨更深:当年乌孙王被匈奴杀死,年幼的王子猎骄靡躲在草丛里,靠着奶娘抚养才活下来。后来乌孙强大了,猎骄靡虽表面臣服匈奴,心里却早有不满。

汉武帝对张骞说:“你再去西域,联合乌孙,若乌孙肯迁回河西故地,朕愿以公主妻之。”

公元前119年,张骞带着三百人的队伍出发了。

这次不再是秘密潜行,而是浩浩荡荡的使团:上万头牛羊,无数的金币、丝绸、瓷器,还有几十名懂西域语言的译员。因为匈奴已退,他们走得很顺利,四个月就到了乌孙。

乌孙王猎骄靡已年过七旬,他穿着汉朝的锦缎袍子,在王庭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张骞呈上汉武帝的国书:“汉朝愿与乌孙结为兄弟,共抗匈奴;若乌孙迁回河西,汉以解忧公主嫁大王。”

可猎骄靡犯了难:他的儿子们为了王位争得厉害,长子早死,长孙岑陬和次子翁归靡都想继位,国内一片混乱,没人敢拍板迁回故地。

张骞没急着催,而是派副使们分头去西域各国:去大宛的带了丝绸,去康居的带了瓷器,去大夏的带了铁器。

他自己则留在乌孙,陪着猎骄靡打猎,听他讲年轻时的故事。猎骄靡指着草原上的羊群说:“我老了,只盼乌孙安稳,可匈奴还在盯着我们,汉朝到底有多强?

张骞笑着说:“大王派使者去长安看看,便知汉朝的实力。”

一年后,猎骄靡派了六十名使者,带着几十匹乌孙宝马,跟着张骞回长安。

汉武帝特意安排使者们参观长安的宫殿:未央宫的殿柱比乌孙王庭的帐篷还粗,长乐宫的台阶全用白玉铺成;又带他们看汉军的军营:十万骑兵列阵,铠甲映着日光,旌旗蔽日。

乌孙使者回去后,把长安的繁华告诉了猎骄靡,猎骄靡叹道:“汉朝果然强盛,若能结盟,乌孙无忧矣。”

更重要的是,张骞派出去的副使们陆续回来了——大宛、康居、大夏、大月氏的使者,跟着副使们来到长安,他们带来了西域的葡萄种子、苜蓿草籽,还有大夏的乐器。

从此,长安的集市上开始出现西域的葡萄、核桃;皇宫里,乐师们用西域的琵琶、胡笳演奏新的乐曲;农民们在田埂上种下从西域传来的苜蓿,用来喂马。

公元前115年,张骞回到长安,这次西行虽没让乌孙立刻迁回故地,却打通了汉朝与西域的通道。

此后,汉朝的使者频繁出使西域,西域的使者也年年来长安;中原的丝绸、铁器、造纸术传到西域,西域的宝马、香料、佛教传到中原。

一条连接东西方的道路,在张骞的脚步下,慢慢成形。

03西行的意义

张骞的两次西行,起初是为了联合西域抗匈,却无意间完成了一件影响世界的事——“凿空”西域,开辟了丝绸之路。

在他之前,中原与西域像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彼此不知对方的存在;在他之后,这堵墙被推倒,东西方文明开始了第一次大规模的交流。

从政治上看,他的西行让汉朝与西域建立了联系。后来汉宣帝时,汉朝在西域设置“西域都护府”,正式将西域纳入中原王朝的管辖,为中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奠定了基础。若没有张骞带回的西域信息,汉朝很难在西域站稳脚跟。

从经济上看,丝绸之路成了东西方贸易的纽带。中原的丝绸被西域商人带到中亚、西亚,甚至罗马——罗马皇帝曾穿着丝绸长袍参加庆典,引得贵族们争相购买;西域的汗血宝马进入中原,让汉军的骑兵更加强大;葡萄、核桃、胡萝卜、苜蓿等作物传入中国,丰富了中原的物产。长安的百姓第一次吃到葡萄时,都惊叹:“这果子竟比蜜还甜!”

从文化上看,西域的文化与中原文化碰撞出了新的火花。西域的胡舞、胡乐走进皇宫,汉武帝特意在乐府里设了“胡乐署”;佛教经西域传入中原,后来在洛阳建起了白马寺,成了中国第一座佛教寺院;中原的儒家思想、造纸术也传到西域,帮西域各国记录历史、传播文化。

而张骞的精神,更成了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他被困匈奴十三年,符节未折;两次西行,九死一生,却始终没忘使命。

后来班超投笔从戎,出使西域时,常对部下说:“张骞持节十三载,我辈岂能畏难?”玄奘西行取经,路过沙漠时,也常想起张骞的故事,咬牙坚持。

两千多年过去了,当我们提起丝绸之路,总会想起那个牵着骆驼、攥着符节的身影。

他走过的路,连接了东西方;他的坚持,照亮了文明交流的通道。

张骞的西行,不只是一次出使,更是一次开拓——开拓了中原人的眼界,也开拓了东西方文明交融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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