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在迷宫般的后巷和废弃区域亡命奔逃。
他的速度极快，远超生前作为人类时的极限，灵体状态让他可以无视大部分物理障碍，直接穿过锈蚀的铁丝网、单薄的墙壁。但每一次穿透，都带来一种灵子结构被轻微撕扯的怪异感觉。
身后的追兵如影随形。那两名死神的瞬步速度惊人，往往几个起落就能大幅拉近距离。他们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定着他。
“灵压不稳定，但强度异常！不能让他完全虚化或者逃走！”一名死神喊道，挥手射出一道蓝色的灵压冲击。
“破道之四·白雷！”
凯凭借本能猛地侧身，白色的雷光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击中了前方一堵残破的水泥墙，瞬间将其炸出一个焦黑的窟窿。灵子逸散的灼痛感从肩膀传来。
他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压榨着这具新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那源于灵魂深处的怨念和不甘，此刻竟成了他逃跑的动力源泉。每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那股力量就汹涌一分，推动着他更快地逃亡。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破败。他从繁华的街市逃入了工业区的边缘，巨大的废弃厂房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雨夜中。这里的灵子似乎也变得更加稀薄和混乱，让他的感知变得模糊。
这稍微帮了他一点忙。死神的追击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干扰，距离稍微拉开了一些。
但危机远不止于身后的死神。
在穿过一个堆满垃圾的狭窄巷口时，一声尖锐的嘶嚎突然从侧面传来！
又一只虚！
这只虚体型不大，像是一只被剥了皮、四肢着地的野兽，面具上只有一张硕大无比的、流着涎水的嘴。它显然是被凯身上那不稳定却强大的灵压吸引而来。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凯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野兽虚猛地扑了上来，带着纯粹的吞噬欲望。
就在那布满利齿的大口即将咬出的瞬间，凯体内那股狂暴的本能再次被点燃。这一次，他没有完全抗拒。
“滚开！”
他发出一声低吼，不再是灵魂的咆哮，而是带上了某种实质性的力量。他那变得锐利的手爪猛地挥出，并非什么技巧，只是最原始的反击！
苍白色的灵光覆盖在他的爪尖，轻易地撕裂了野兽虚的身体。那虚哀嚎一声，身体如同破布般被撕开，迅速消散，只留下一小块面具碎片。
凯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感受着那瞬间涌过全身的、吞噬掉某种东西的诡异满足感。他刚刚……“杀”死了一只虚？并且，从那只虚消散的灵子中，似乎有一丝微弱的能量融入了他的身体，稍稍缓解了灵体的虚弱和混乱。
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自我厌恶和恐惧。我变成了什么？一个靠吞噬同类来维持存在的怪物？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身后的死神追近了。
“竟然瞬间解决了一只虚？果然不普通！”死神的声音带着凝重和一丝……贪婪？
“抓住他！研究他的异常！或者……直接上报为特殊虚进行净化，也是功绩一件！”
凯悚然一惊，再次开始逃亡。他冲进一座巨大的、废弃多年的纺织厂房内部。
厂房内部空旷而黑暗，只有破漏的屋顶投下些许微弱的光线，映照出漫天飞舞的灰尘和蛛网。生锈的机器如同巨大的骷髅矗立着。这里的灵子环境更加混乱，各种残留的微弱怨念和废弃物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凯利用复杂的地形躲避着，尽可能收敛自己那不断波动的灵压。他躲在一台巨大的纺纱机后面，屏息凝神，尽管灵魂并不需要呼吸。
两名死神冲进了厂房，停下了脚步。他们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灵压信号变弱了，混杂在这些工业废料的灵子残留里。”
“分头找。他刚刚经历虚化和战斗，肯定很虚弱。”
脚步声分开，逐渐远去。
凯蜷缩在阴影中，感受着灵体的颤抖。外面是两个专业猎杀者，而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懂、连自身状态都无法控制的怪物。世界之大，似乎没有任何容身之处。
尸魂界拒绝他，现世排斥他，甚至连虚的群体，也只是互相吞噬的关系。
彻底的孤独和绝望包裹了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苍白而非人的形态。面部，一种坚硬的、面具般的物质正在缓慢覆盖，额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隆起。
我是……虚。
这个认知如同冰锥，刺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但……为什么我还保留着意识？为什么我没有像那些野兽一样，只剩下吞噬的本能？
死亡时的记忆碎片再次涌现：那强烈的不甘，那未解的怨愤，那对于“被安排”的命运的抗拒……
是这些情感，在最后关头锚定了我的意识吗？
就在他思绪混乱之际，一阵轻微的、非自然的震动从他刚才撕碎那只虚的地方传来。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感知，一种他刚刚发现的新能力。
只见那块被遗弃的、小小的虚的面具碎片，正微微颤动，然后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般，缓缓沉入地面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仿佛被什么东西……回收了。
一股寒意掠过凯的心头。这一切，似乎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厂房另一头传来了死神搜索的声音，越来越近。
凯压下所有的恐惧和迷茫。
无论如何，必须先活下去。
他看准一个方向，那是厂房深处一个更加黑暗的破洞，似乎是通往地下管道系统的入口。
他不再犹豫，收敛所有灵压，如同滑入水底的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将追兵的脚步声和冰冷的雨声，彻底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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