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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再遇挫折

分配的消息,像夏日里一场猝不及防的冰雹,裹着刺骨的寒意砸进了汉东大学政法系。小道消息长了翅膀,在宿舍走廊、食堂角落、绿荫树下嗡嗡作响,钻入每个人的耳朵。祁同伟,这个名字被反复咀嚼,带着难以置信的唏嘘和隐秘的幸灾乐祸。

“听说了吗?祁主席……分到岩台乡司法所了!”

“司法所?怎么可能!他可是咱们系头一份!研究生,学生会主席,年年优干!连隔壁系那个挂科边缘的李强都分去县检了!”

“嗨,还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梁老师那事,谁不知道啊……”

“嘘——小声点!梁书记的女儿,也是你能编排的?不过……这下手也太狠了,直接摁进泥坑里了。”

议论声如同夏夜恼人的蚊蚋,挥之不去。祁同伟比谁都更早、更清晰地知道这个结果。导师高育良,身为政法系系主任,那份最终敲定的分配名单,他提前看过,也徒劳地抗争过。

高育良的办公室里,空气凝滞得像块铅。祁同伟站在恩师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白痕。他盯着桌面上一份摊开的文件,那上面,“岩台乡司法所”几个冰冷的宋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老师,”他的声音绷得发颤,带着一种濒临断裂的嘶哑,“这就是‘年轻人需要磨练’?这就是梁书记给我的‘机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充满了血沫的味道。

高育良靠在椅背上,镜片后的目光复杂地落在自己最得意的门生身上。疲惫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那是一种面对庞然大物时深深的无力感。他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抽干了房间里最后一丝氧气。

“同伟,”高育良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斟酌得异常艰难,“梁书记那里……我亲自去过了。姿态放得很低。”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场注定徒劳的交涉,“我说尽了好话,陈述你的成绩,你的能力,你的潜力……我甚至……”高育良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近乎恳求。”

他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再抬眼时,眼中只剩下沉沉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梁书记的态度很明确,也很……冠冕堂皇。他说,越是优秀的年轻人,越要放到最艰苦的基层去摔打,去了解真实的社情民意。这是组织的培养,更是对你个人意志的考验。”高育良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宝剑锋从磨砺出’嘛。同伟,这条路……老师……尽力了。”

祁同伟挺直的脊梁晃了一下,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办公室窗外,夏日炽烈的阳光白晃晃地泼洒进来,却驱不散他心头笼罩的、比夜色更浓的寒意和绝望。他明白了,梁璐的报复,他导师的面子,在省政法委书记绝对的力量面前,轻飘飘如同一粒尘埃。岩台乡司法所,就是梁家给他划定的囚笼,一个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烂泥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办公楼的。

脚步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每一步都踩在虚空里。校园里绿树成荫,蝉鸣聒噪,充满了盛夏蓬勃的生命力,可这一切都与他隔绝了。

他像个游魂,漫无目的地飘荡,直到不知不觉走到那棵熟悉的梧桐树下——他和陈阳最常约见的地方。

树下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是陈阳。她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着,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纸。祁同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快步走过去。

“陈阳?”祁同伟的声音干涩。

陈阳猛地转过身。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泪水无声地在她苍白的脸上肆意流淌。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她颤抖着手,把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递到祁同伟面前。

祁同伟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抬头一行醒目的黑字——“京都人民检察院录用通知函”。像一道无声的闪电,劈开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同伟……”陈阳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泪水的咸腥,“我们……分手吧。”

祁同伟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荒谬感淹没了他。

“为什么?”他终于嘶吼出声,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陈阳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用力地摇头,仿佛要把什么可怕的东西甩出去:“我爸……我爸他……”她泣不成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他说……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说……你给不了我未来!他说……我的未来在京都,不能……不能被拖累在汉东的泥潭里!”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撕裂的痛苦和一种被强行灌输的“清醒”。

祁同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原来如此!原来陈岩石那副清正廉洁、关怀后辈的面具下,藏着的是这样一副嫌贫爱富、精于算计的嘴脸!

资助他是为了博取名声,一旦触及他女儿的前程和他那点可怜的政治资源,立刻就能翻脸无情!他甚至等不及自己真的被发配,就迫不及待地要斩断联系,生怕沾上一点穷气,妨碍了他儿子陈海未来的坦途!

“拖累?泥潭?”祁同伟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眼神锐利如刀,直刺陈阳,“陈阳,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你那位‘光明伟岸’的父亲替你决定的?”

陈阳被他眼中的寒意刺得瑟缩了一下,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几乎将她压垮。“我爸他……他也是为我好……他快退休了,他……他……”她语无伦次,徒劳地想解释,却发现所有的理由在祁同伟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那么苍白虚伪。她猛地捂住脸,崩溃地痛哭起来:“我不知道……同伟……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转过身,像是再也无法面对他,踉跄着冲进了不知何时开始飘落的瓢泼大雨中。豆大的雨点瞬间将她单薄的身影吞没。

冰冷的雨水同样无情地打在祁同伟的脸上、身上,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他像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地站在梧桐树下,看着陈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尽头。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混合着眼角滚烫的东西,一起砸进脚下的泥泞里。

过了很久,久到浑身都湿透,冷得开始麻木。

祁同伟抬起手,用湿透的袖子狠狠地、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都被他粗暴地擦去。他脸上的痛苦、愤怒、脆弱,也随着这个动作被彻底抹掉,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和平静。

他最后看了一眼陈阳消失的方向,眼神里再无波澜。

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朝着高育良办公室所在的办公楼走去。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紧绷的肌肉线条,每一步踏在积水的路面上,都溅起冰冷的水花,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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