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帐篷,苏软软靠在萧衍怀里睡熟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轻轻浅浅,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兔子布偶。
萧衍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瓷娃娃,慢慢把她抱到铺着毡子的矮榻上,又细心地拉过厚毯子,盖到她的胸口,只露出小脑袋和抓着布偶的小手。
“你守着她,我去跟赵虎说一声,让他别让人来吵着软软。”萧烬压低声音,看了眼榻上的小团子,转身出了帐篷。
萧衍坐在矮榻边,手指轻轻碰了碰苏软软的脸颊——比刚才吃饭时更烫了点,他皱了皱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心里“咯噔”一下:不对,这温度不对劲,像是在发热。
他赶紧把耳朵凑到苏软软嘴边,听着她的呼吸——比平时重了些,还带着点细微的鼻音。萧衍瞬间慌了,刚才的镇定全没了,起身就往帐篷外冲,正好撞上进来的萧烬。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萧烬扶住他,眉头皱起。
“软软不对劲!”萧衍声音都发颤,拉着萧烬往矮榻跑,“你摸她额头,烫得厉害,呼吸也不对,肯定是昨天在破庙冻着了!”
萧烬快步走到榻边,伸手探向苏软软的额头——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比冬日里烧红的烙铁还灼人。他心里一紧,又摸了摸她的后颈,全是细密的冷汗,小身子裹在毯子里,还在轻轻发着抖。
“是风寒。”萧烬的声音沉了下去,脸色瞬间冷硬,眼底却藏着掩不住的自责——早上从破庙出来时,该多给她裹两层布的,山林里的风那么烈,这小身子哪禁得住这么折腾。
“风寒?那怎么办?”萧衍彻底乱了阵脚,平时在商场上谈成几十万两生意都面不改色的人,此刻攥着帕子的手都在抖,“军营的军医呢?快把军医叫来!”
“军医只会治刀伤箭伤,小孩子的风寒他们治不了。”萧烬说着,弯腰小心翼翼地把苏软软抱起来,用毯子裹得严严实实,连小脑袋都罩住大半,只留口鼻透气,“我让人去请老三。”
老三萧白,在城外“清禾药庐”坐诊,医术冠绝京城,连宫里的太医都要时常向他请教。只是他行医极有规矩,凡预约好的病人,从不会中途失约。此刻萧烬说要请他,是算准了——只要听到“外甥女病重”,萧白定会妥善安排好手头的事,尽快赶过来。
萧烬抱着苏软软往外走,对守在帐篷外的士兵喊:“备最快的马!让斥候立刻去清禾药庐,告诉萧白先生,就说苏软软风寒发热,烧得厉害,请他务必尽快过来。”
“是!”士兵不敢耽误,转身就往马厩跑。
萧衍跟在后面,看着萧烬怀里缩成一团的小团子,心疼得眼圈发红——刚才还抱着糖盒子笑的小娃娃,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他伸手想碰苏软软的脸,又怕碰疼她,只能悬在半空,跟着萧烬回了帐篷。
夏荷和秋菊听到动静,也赶紧进来帮忙。夏荷端来温水,秋菊拧干帕子,萧烬亲自接过帕子,叠得方方正正,小心翼翼地给苏软软擦额头、脖子和手心——动作轻得像在擦拭易碎的瓷器,连呼吸都放得极缓,生怕力气大了弄醒她。
苏软软被帕子的凉意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水汽,看到萧烬,小嘴一瘪,带着哭腔小声喊:“大舅舅……难受……”
“软软乖,不难受了。”萧烬赶紧放下帕子,握住她滚烫的小手,声音柔得能滴出水,“三舅舅马上就来,他来了就能治好软软。”
“三舅舅……”苏软软的眼睛又闭上了,小脑袋往萧烬手边蹭了蹭,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猫,“渴……”
“渴了是不是?舅舅给你喝水。”萧烬立刻抬头对夏荷说,“把刚才温着的生姜水端来,再兑点温水,别太烫。”
夏荷赶紧把调好的生姜水端来,萧烬接过粗瓷碗,用小勺舀了半勺,放在嘴边吹了又吹,还凑到手腕内侧试了试温度,确认温凉了才递到苏软软嘴边:“软软,张嘴喝口水,喝了就舒服了。”
苏软软闭着眼睛,小嘴抿得紧紧的,生姜水的辛辣味飘进鼻子,她下意识地偏过头,不肯喝。
萧衍在旁边急得直搓手,蹲下身凑到她耳边,用哄小孩的语气轻哄:“软软听话,就喝一口好不好?喝完了,舅舅给你买蜜渍梅子,比糖还甜。”
苏软软还是没反应,小脸烧得更红了,呼吸也越来越重,偶尔还会发出一声小小的哼唧。
萧烬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心里像被针扎着疼,他又舀了一勺水,这次没直接递到她嘴边,而是用小勺柄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苏软软被碰得微张了张嘴,他趁机把水慢慢送了进去。
一勺,两勺,小半碗生姜水喂完,萧烬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薄汗。他用帕子擦了擦苏软软的嘴角,又把她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这样能让她暖和些,也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睡得安稳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帐篷里静悄悄的,只有苏软软偶尔的轻哼声,和萧烬、萧衍压抑的呼吸声。萧衍每隔一刻钟就去门口看一次,太阳慢慢沉到山后,天边染成了橘红色,还是没看到萧白的影子。
“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了?”萧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长这么大,从没为谁这么慌过——他怕这个刚找到、还没宠够的小外甥女,就这么离他而去。
萧烬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苏软软的背,下巴抵在她的小脑袋上,感受着怀里滚烫的温度,心里一遍遍默念:萧白,你快点,再快点……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想亲自骑马去接萧白的时候,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士兵惊喜的喊声:“将军!萧先生来了!”
萧烬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亮了,抱着苏软软就往门口走。萧衍更是直接冲了出去,看到从马上跳下来的萧白,立刻冲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萧白!你可算来了!快看看软软,她烧得快糊涂了!”
萧白身上还穿着药庐的素色长衫,袖口沾着点药渣,手里提着沉甸甸的药箱,脸上带着赶路的疲惫,却丝毫不见慌乱——他接到斥候消息时,刚整理完一批需要晾晒的珍贵药材,正准备给预约的老夫人诊脉。一听“软软发热不退”,他立刻把老夫人托付给最信任的弟子,细细交代了诊脉要点和药方,才提着药箱快步出门,骑上快马往边关赶,一路上连口气都没歇。
“别急,先让我看她。”萧白的声音沉稳,自带安抚人心的力量,跟着萧衍快步走进帐篷。
一进帐篷,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萧烬怀里的苏软软身上——小脸通红,嘴唇干裂起皮,眉头紧紧皱着,连呼吸都带着虚弱的起伏。萧白快步走过去,从药箱里拿出脉枕,小心地把苏软软的小手从毯子里抽出来,轻轻放在脉枕上,手指搭了上去。
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夏荷和秋菊站在角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萧衍盯着萧白的脸,大气都不敢喘;萧烬抱着苏软软,连心跳都放轻了。萧白的手指轻轻搭在苏软软的手腕上,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指尖的力度也微微加重。
“怎么样?”萧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萧白收回手,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和一叠油纸包好的草药,一边打开油纸包,一边说:“风寒入体,加上之前受了惊吓和饥饿,身子亏空得太厉害,所以烧得凶。还好送来及时,再晚两个时辰,怕是要伤了脾胃。”
听到“伤了脾胃”,萧衍瞬间红了眼,抓住萧白的手腕:“老三,你一定要治好她!不管用什么药材,多贵都没关系,我去买!”
“放心,我会治好她。”萧白的语气很肯定,他拿起一根银针,在火上快速烤了烤消毒,然后小心翼翼地对准苏软软虎口处的穴位,轻轻扎了下去,“先扎几针退烧,等会儿把药熬了喂她喝,晚上再观察观察,明天就能退下去。”
说着,他又快速扎了几针,每一针都又快又准,没让苏软软多受一点疼。扎完针,他把草药分成两份,一份递给夏荷:“这个用砂锅熬,加三碗水,熬成一碗,注意火候,别熬糊了。”又把另一份递给萧烬:“这个是安神的,等会儿和药一起喂,能让她睡得安稳些。”
“我去盯着伙房熬药!”萧衍抢过夏荷手里的草药,转身就往外跑,生怕耽误了一刻。
萧白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低头看向苏软软——小团子被扎针后,眉头舒展开了些,脸色也没刚才那么红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确实降了点,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身子虚,等病好了,每天给她熬点红枣小米粥,再炖点鸡汤补补,别让她再受冻,也别给她吃太甜太凉的东西。”萧白对萧烬嘱咐道,语气里满是疼惜,“我们就这一个外甥女,可得好好护着。”
萧烬点点头,抱着苏软软的手臂又紧了紧——是啊,这是他们唯一的外甥女,是姐姐留在世上的唯一念想,就算拼了命,也要护她平平安安的。
帐篷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伙房传来药香,萧衍端着熬好的药跑进来,小心翼翼地递到萧白面前:“药熬好了,温温的,能喂了吗?”
萧白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点了点头:“可以喂了。”
萧烬抱着苏软软,萧白用小勺舀起药汁,慢慢喂到她嘴边。这次苏软软没抗拒,大概是药效起了作用,她意识清醒了些,乖乖地把药喝了下去。
喂完药,萧白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温度真的降了,才对萧烬和萧衍说:“你们守了一下午,也累了,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有我看着。”
萧烬和萧衍哪里吃得下,却也知道不能在这里添乱,只能坐在帐篷角落的椅子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矮榻上的小团子。
夜色渐浓,边关的风呜呜地吹着,帐篷里却暖融融的。药香混着炭盆里木头燃烧的味道,笼罩着熟睡的苏软软。守在旁边的三个舅舅,虽然疲惫,却都松了口气——他们的小宝贝,终于熬过了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