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的甜香还在帐篷里飘着，苏软软靠在萧烬怀里，小口啃着剩下的半块红薯，嘴角沾了点红薯泥，像只偷吃了蜜的小松鼠。
萧烬拿着帕子，笨拙地帮她擦着嘴角，眼神里的温柔，看得进来送水的赵虎都赶紧低下头，假装没看见——自家将军这模样，要是传出去，怕是要颠覆“冷阎王”的名声。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士兵们的吆喝声，隐约还夹杂着一个略显急躁的男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出几分急切：“萧烬呢？我外甥女在哪儿？让他赶紧出来！”
萧烬擦着帕子的手顿了顿，眉头微挑——这声音，除了他那个满脑子都是金元宝的二弟，没人会这么咋咋呼呼。
苏软软也停下了啃红薯的动作，小脑袋往帐篷门口转，好奇地问：“舅舅，是谁呀？”
“是你二舅舅，萧衍。”萧烬把她抱得稳些，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他是个商人，最喜欢赚钱，也最喜欢给小孩子买糖。”
“买糖？”苏软软的眼睛瞬间亮了——她在宫里的时候，母后每天都会给她一颗糖，甜甜的，是她最喜欢的东西。自从亡国逃出来后，她就再也没吃过糖了。
话音刚落，帐篷门“哗啦”一声被掀开，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他看着约莫二十七八岁，面白无须，手里捏着个玉扳指，身上的衣料是上好的云锦，和军营里粗布盔甲的士兵们格格不入。
最惹眼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每人都扛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箱子缝隙里隐约能看到金光闪闪的东西——竟是金元宝。
男人一进帐篷，目光就锁定了萧烬怀里的苏软软，原本急躁的脚步瞬间放轻，快步走过来，蹲在萧烬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苏软软，声音都发颤：“这……这就是软软？我的小外甥女？”
苏软软眨了眨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他长得很好看，不像大舅舅那样带着风霜，身上香香的，像宫里藏在锦盒里的香料。她想起大舅舅说的“二舅舅”，小声喊了句：“二舅舅？”
“哎！哎！我的乖外甥女！”萧衍瞬间红了眼眶，伸手想摸苏软软的头，又怕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刮到她，赶紧把扳指摘下来塞进怀里，才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瘦了……怎么瘦成这样了？萧烬，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外甥女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给她穿！”
萧烬挑眉，把苏软软往怀里抱了抱：“军营里只有粗布衣服，总比破庙里的强。你要是早来两天，说不定能赶上给她送棉袄。”
“我这不是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赶来了吗！”萧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糖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的糖块，有梅花形状的，有小兔子形状的，五颜六色的，看得苏软软眼睛都直了。
萧衍把糖盒子递到苏软软面前，声音放得格外柔：“软软，这是舅舅给你带的糖，都是最甜的，你尝尝。”
苏软软看了看萧烬，见大舅舅点了点头，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捏起一块粉色的梅花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带着淡淡的花香，比她以前吃的糖还要甜，瞬间驱散了嘴里残留的红薯味。
“好吃吗？”萧衍紧张地看着她，像在等什么重要的评判。
苏软软用力点头，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好吃！谢谢二舅舅！”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萧衍笑得眼睛都眯了，又把糖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这里还有好多，都是你的，慢慢吃，吃完了舅舅再给你买，把全天下的糖都给你买回来！”
说着，他回头对身后的随从喊：“把箱子打开！”
两个随从立刻打开扛来的木箱子——里面竟是满满两箱金元宝，还有不少绫罗绸缎和精致的小玩意儿，有布偶娃娃，有银质的长命锁，还有绣着小老虎的棉袄，一看就是给小孩子准备的。
萧烬皱了皱眉：“你带这么多金元宝来军营干什么？不怕招贼？”
“招什么贼！谁敢动我给外甥女的东西！”萧衍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拿起一件绣着小老虎的棉袄，走到苏软软面前，小心翼翼地比了比，“软软，你看这件棉袄，是舅舅特意让绣娘绣的，暖和得很，穿上肯定像个小团子，比萧烬这件破披风好看多了。”
苏软软看着棉袄上圆滚滚的小老虎，眼睛亮晶晶的——她以前的棉袄上绣的是凤凰，还从来没见过绣老虎的，觉得特别好看。
萧烬没理会他的炫耀，指了指旁边的夏荷和秋菊：“她们是软软的宫女，也给她们找两件厚实的衣服。”
“没问题！”萧衍大手一挥，“别说两件，二十件都有！等会儿让随从把布帛分给她们，再给她们每人赏十两银子，在军营里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委屈了我外甥女身边的人！”
夏荷和秋菊赶紧道谢——她们从来没想过，只是跟着公主，居然能得到这么多赏赐，一时间都有些受宠若惊。
萧衍却没在意，所有注意力都回到了苏软软身上。他坐在毡子上，把苏软软从萧烬怀里接过来，小心地抱在腿上，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银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轻轻戴在苏软软的脖子上：“这是舅舅给你求的长命锁，保你平平安安的，以后再也不用受委屈了。”
银锁凉凉的，戴在脖子上很舒服。苏软软摸了摸银锁，又看了看手里的糖盒子，小声说：“二舅舅，你真好。”
“那当然！”萧衍笑得更得意了，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舅舅可是全天下最疼软软的人，比萧烬这个木头疙瘩疼多了——他是不是连糖都没给你买过？”
萧烬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在边关打仗，军营里哪有什么糖？倒是萧衍，常年在外经商，走南闯北的，最会找这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苏软软却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糖盒子递到萧烬面前：“大舅舅，你也吃糖。”
萧烬看着递到面前的糖块，愣了愣——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吃过这种小孩子吃的糖。可看着苏软软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得发腻，却奇异地不让人讨厌，像怀里小团子的笑容一样，暖乎乎的。
萧衍看着这一幕，心里酸溜溜的：“偏心！我给你带了这么多糖，你第一个先给萧烬吃！”
苏软软咯咯笑了起来，又拿起一块糖，递到萧衍嘴边：“二舅舅也吃，甜。”
萧衍立刻眉开眼笑，张嘴把糖含进嘴里，甜得眼睛都眯了——还是他的小外甥女贴心。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士兵的声音：“将军，赵副将说伙房准备好了午饭，问您和二将军，还有小主子要不要过去吃？”
萧烬刚想点头，萧衍就抢着说：“不去伙房！军营里的饭菜哪有我外甥女吃的？把伙房的人叫过来，我亲自吩咐！”
说着，他抱着苏软软站起身，对萧烬说：“萧烬，你去把赵虎叫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萧烬无奈，只能让人把赵虎叫进来。赵虎一进帐篷，看到满箱子的金元宝和萧衍怀里的苏软软，就知道这位二将军是来“宠外甥女”的，赶紧站直了身子：“二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伙房是不是有新鲜的鸡肉？”萧衍问。
“有！昨天刚从山下猎户那里买了几只鸡，本来想给将军补补身子的。”赵虎赶紧回答。
“很好。”萧衍点点头，“让伙房炖一锅鸡汤，要炖得软烂，多放些红枣和枸杞，别放葱姜，小孩子吃不了刺激的。再做几个清淡的小菜，比如清蒸鱼、炒青菜，还有软软喜欢吃的红薯，再蒸上一笼豆沙包，要甜一点的。”
他说得详细，连苏软软喜欢吃红薯都记着，显然是刚才听萧烬说了。赵虎一一记下，心里暗暗感叹——这位二将军虽然看着像个商人，对小主子倒是真上心。
“还有，”萧衍又补充道，“军营里的士兵们，今天每人发两块桂花糕，就说是我外甥女赏的——让他们都知道，我萧衍的外甥女来了，以后要多照看着点。”
赵虎愣了愣——军营里有上千个士兵，每人两块桂花糕，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可看着萧衍满不在乎的样子，他赶紧应下：“好嘞！我这就去吩咐伙房！”
赵虎走后，萧烬看着萧衍：“你倒是大方，上千人的桂花糕，得花不少银子。”
“银子算什么？”萧衍摆摆手，抱着苏软软走到放金元宝的箱子边，拿起一个金元宝递给苏软软，“软软你看，这是金元宝，能买好多好多糖，好多好多棉袄，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拿着这个砸他——砸坏了舅舅再给你买！”
苏软软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金元宝，小眉头皱了起来：“舅舅，这个好重，不能砸人，会疼的。”
萧衍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不砸人！我们软软心善，不欺负人！”
他把金元宝放回箱子里，又拿起一个布偶娃娃递给苏软软——是个绣着小兔子的布偶，软乎乎的，和苏软软差不多大。“这个给你玩，以后睡觉抱着它，就像舅舅陪着你一样。”
苏软软抱着布偶娃娃，笑得眼睛都弯了——她以前在宫里也有布偶，可都没这个软，抱着特别舒服。
萧烬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有萧衍在，软软在军营里就不会缺吃的、缺玩的了。这个二弟虽然爱财，可对亲人却是真的上心，尤其是对软软这个唯一的外甥女，更是把“宠”字刻在了骨子里。
午饭很快就准备好了，伙房的士兵把饭菜端进帐篷，摆了满满一桌子：冒着热气的鸡汤，鲜嫩的清蒸鱼，绿油油的炒青菜，还有一笼胖乎乎的豆沙包，旁边还放着一小碗蒸红薯。
萧衍抱着苏软软坐在桌边，亲自给她盛了一碗鸡汤，又小心地把鸡肉撕成小块，去掉鸡皮和骨头，才放进她碗里：“软软，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喝了就能长高高。”
苏软软喝了一口鸡汤，暖暖的，带着红枣的甜味，很好喝。她吃了几块鸡肉，又咬了一口豆沙包——豆沙馅甜丝丝的，一点都不腻，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萧烬和萧衍坐在旁边，看着她吃得香，自己也跟着多吃了两碗饭。夏荷和秋菊也被安排在帐篷角落的小桌子上吃饭，面前摆着同样的小菜，还有几块桂花糕，心里满是感激。
吃完饭，苏软软靠在萧衍怀里，抱着布偶娃娃，眼皮开始打架——早上起得早，又吃了饱饭，困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萧衍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得不像个常年和算盘打交道的商人。
看着苏软软渐渐睡熟，萧衍才压低声音对萧烬说：“宫里的事，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是太师联合新朝的人害了姐夫和姐姐。我已经让人去查太师的下落了，等查到了，一定让他给姐夫和姐姐偿命！”
萧烬点了点头，眼神冷了下来：“不用你查，我已经让萧影去查了。软软还小，这件事暂时别让她知道，别吓到她。”
“我知道。”萧衍看着怀里的苏软软，眼神里满是疼惜，“我现在只想把软软照顾好，让她开开心心的，再也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萧烬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睡熟的苏软软，心里暗暗发誓——他和萧衍，还有其他几个弟弟，一定会护着软软，让她在这个乱世里，做个被宠坏的小团子，永远不用再害怕，永远不用再挨饿。
帐篷外的阳光透过门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苏软软熟睡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怀里的布偶娃娃被她抱得紧紧的，脖子上的银锁闪着淡淡的光，旁边的糖盒子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糖块——她的世界，终于又充满了甜和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