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刚停，营地的地面还泛着湿漉漉的光。江屿拧紧水壶盖子，抬头看了眼天色。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斜斜地照在刚搭到一半的庇护所骨架上，像是给这个临时的小窝镀了层金边。
对讲机里传来导播组的声音：“各组注意，三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新人男嘉宾立刻站起来，拍了下手，一脸自信：“我来设计结构！以前参加夏令营的时候我就负责过帐篷搭建！”他说着就开始动手调整主杆角度，顺手把江屿之前放好的石块垫脚踢到了一边，“这种老办法太土了，现在讲究的是轻量化支撑，懂不懂？”
没人接话。两个女艺人对视了一眼，默默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被卷进什么麻烦里。
江屿没动，只是蹲下身，摸了摸被踢开的石头，又伸手按了按地面。土还是软的，踩一脚鞋底都能陷进去。
他抬起头，声音不高但很稳：“你这个角度是好看，可要是风从左边来，两根横梁扛不住。”
“你怎么知道风向？”男嘉宾回头，“现在都没风。”
“等有风就晚了。”江屿指了指堆在一旁的帆布，“而且你绳子只打了单结，待会儿一晃全松。”
“那你说怎么办？”对方语气有点冲，“是不是觉得只有你懂？”
江屿没争，反而往后退了半步，把手里的工具递过去：“我不是要指挥谁，就是提醒一下。咱们是一个队的，目标是一起完成任务，谁的方法好就听谁的。”
这话一出，气氛稍微缓了点。
周野坐在边上，脚踝裹着冰袋，看得直笑：“哟，江屿今天走低调路线啊？”
“本来就不该争。”江屿耸耸肩，“又不是来抢C位出道的。”
男嘉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坚持自己的框架。他招呼两个女生去绑绳索，自己爬上矮坡检查连接点。
结果不到十分钟，一阵侧风吹过来，支架猛地晃了两下，一根横杆直接滑脱，“砰”地砸在地上。
“靠！”男嘉宾赶紧去扶，却发现底座已经下沉，整个结构歪向一侧，眼看就要塌。
两位女艺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声嘀咕：“刚才江屿说的那个石头……要不要重新垫一下？”
这时江屿才站起身，走过去看了看歪掉的杆子，蹲下来用手试了试地基深度。
“不是你搭得不行。”他说，“是这块地昨天积水，底下泥浆还没干透。要么换地方，要么加支撑，不然再结实也白搭。”
男嘉宾喘着气，脸色有点难看：“所以你是早知道会这样？”
“猜的。”江屿笑了笑，“就像超市货架不能靠墙放，除非你想让它某天突然倒下来压到人。”
有人“噗嗤”笑了出来。
江屿顺势提议：“接下来咱们分个工吧。谁擅长哪块谁主导——力气大的负责夯实地基，手巧的弄绳结，懂结构的调框架，我来串流程。怎么样？”
“那你呢？”男嘉宾问，“你不也是懂的吗？”
“我也算一个劳动力。”江屿拍拍背包，“但我更怕你们哪个环节卡住，耽误时间。”
短暂沉默后，年纪最小的女艺人举手：“我会打攀岩结，以前学过户外课。”
另一个女生也跟着说：“我可以搬材料，体力还行。”
男嘉宾咬了咬牙，终于点头：“那……主框架我继续调，但按你说的方法加固底座。”
“行。”江屿立刻转身去找合适的石块，“谁去捡几根直一点的树枝当斜撑？记得别用枯的，一掰就断。”
大家陆续动了起来。
江屿一边搬石头一边留意四周进度。他发现男嘉宾虽然嘴硬，动作却已经开始配合整体节奏，甚至主动问另一位女生：“你那个结法能不能教我？这个位置容易松。”
“可以啊。”女生爽快答应，“叫‘蝴蝶结’，防滑又快解。”
“听着像甜品名。”江屿插了一句，逗得几个人都笑了。
施工重新启动后效率明显提升。江屿时不时穿插提醒：“帆布边缘多留二十公分，卷边钉进去更牢”“角落压三块石头，别偷懒只放一块”。
“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有人好奇。
“以前值夜班，仓库顶棚漏雨，不自己修就得淋一宿。”他随口答，“后来连排水坡度都学会了。”
“所以你是把荒野生存当加班处理？”周野靠在椅子上调侃。
“差不多。”江屿擦了把汗，“区别是这儿没法点外卖续命。”
眼看庇护所主体接近完成，只剩顶部封合，忽然一阵强风扫过营地，未固定的帆布角猛地掀起，像只受惊的鸟扑腾起来。
“要飞了！”有人惊呼。
江屿反应极快，冲过去一把拽住边角：“三人压角！周野，锤子递我！钉子跟上！”
周野迅速从医药箱里翻出工具抛过去。江屿接稳锤子，单膝跪地固定布边，同时喊节拍：“数到三一起钉——一、二、三！”
“咚！咚！咚！”铁钉扎进木板的声音干脆利落。风还在刮，但他们已经稳住了关键节点。
几分钟后，最后一块帆布牢牢钉死，整个庇护所稳稳立在原地，连晃都没再晃一下。
裁判绕着结构走了两圈，低头查看地基、绳结、排水坡度，最后在评分表上写下“优秀”，抬头说：“目前为止，唯一一组考虑了抗风性、应急通道和防潮措施的队伍。”
人群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掌声。
男嘉宾站在原地，盯着自己之前拆过的绳结，低声说了句：“……刚才，是我太想表现了。”
江屿正弯腰收工具，听见后直起身：“没事，谁还没年轻冲动过。”他顿了顿，“反正咱们是一队的，又不是个人赛。”
“可你明明最清楚该怎么搞。”对方看着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了算？”
“说了算的人最容易背锅。”江屿笑了笑，“而且你们也不是来听我lecture的，是来完成任务的。”
周野在旁边听得直摇头：“我说江屿，你这佛系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可你怎么每次都能让人乖乖听你的？”
“我没让人听我的。”江屿把最后一根杆子靠墙放好，“我只是让大家觉得，自己想到了正确的做法。”
“高啊。”周野啧了一声，“杀人诛心。”
夕阳穿过云层，洒在蓝色帐篷和新建的庇护所上。江屿站在原地喝水，一群队友围上来问东问西。
“下次遇到沼泽地怎么办？”
“如果半夜下雨怎么加固？”
“你觉得我们这分能排第几？”
他一一回答，语气平实，没有半点炫耀。
远处，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设备，导播拿着平板回看刚才的片段，嘴角微微扬起。
江屿察觉到视线，抬眼望去。那人冲他点了点头，没说话，但眼神里的认可很明显。
他转回头，正准备坐下休息，忽然听见周野问他：“喂，你说你什么都不争，可你怎么总能把一群人拢成一股劲儿？”
江屿望着不远处那块带红纹的石头，声音很轻：“我只是觉得，赶路的时候，没人该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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