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拧紧水壶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夕阳洒在营地中央刚搭好的庇护所上，帆布泛着暖光，几个队友还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他正想找个角落坐下歇会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清脆的高跟鞋敲在地面上，节奏利落。
“各位嘉宾稍等一下！”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记者举着话筒快步走来，身后跟着扛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我们是《娱乐前线》的记者，趁着休息时间做个简短采访。”
没人说话，但也没人拒绝。这种场面大家都习惯了——节目组总爱安排些“即兴互动”，说是展现真实状态，其实就是为了剪点有话题的内容。
记者扫了一圈人群，最后把目光落在江屿身上：“江屿老师，最近网上有个话题挺火的，说您参加综艺就是‘躺赢’，任务不抢第一，发言也不多，全靠队友出力。您怎么看？”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林飒几乎是瞬间从帐篷后面冒出来，眉头一皱就要替他反驳，可她还没开口，周野就拄着拐杖“噔噔噔”往前一站，直接挡在了镜头前。
“等等。”他声音不大，却很稳，“我先说两句。”
记者愣了一下：“周老师您……”
“你说他躺赢？”周野冷笑一声，转头看了眼江屿，又面向镜头，“那昨天风那么大，是谁跪在地上喊节拍，让我们三个人同时钉锤子？是你在现场吗？还是你只看回放就敢下结论？”
这话一出，边上两个女艺人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马上接道：“而且江屿从来不说‘你们听我的’，可每次我们卡住，他随口一句就能点醒人——这也叫运气？”
另一人点头附和：“一开始我也觉得他是不是故意装低调，后来才发现，他是真不在乎谁出风头，只关心事能不能成。”
那个之前不服气的男嘉宾站在原地，脸有点红。沉默了几秒，终于低声开口：“我……之前确实不服。觉得他不争不抢，好像谁都比他急。可后来我才明白，不是他不想赢，是他知道怎么才能让整个队赢。”
江屿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这时，他才慢慢走到镜头前，脸上还是那副懒洋洋的笑容。
“谢谢你们。”他先是对着几位队友点点头，然后看向记者，“你说的这些，我都听到了。其实我也想过，为什么大家会觉得我是‘躺赢’。”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和：“可能因为我从来不喊口号，也不立‘拼命三郎’人设。别人冲在前面的时候，我在后面看地形；别人争论谁该指挥的时候，我在想绳结怎么打得牢。”
“努力当然重要。”他说，“但有时候，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比一味往前冲更重要。”
记者还想追问，却被他接下来的话轻轻挡了回去。
“随缘不是摆烂。”江屿笑了笑，“它是看清局势之后的选择——该你上的时候你不躲，该别人上的时候你也不抢。如果这种‘随缘’也算躺赢，那我愿意一直这么‘躺’下去。”
现场静了几秒。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鼓了掌，接着掌声陆陆续续响了起来。连导播都从监视器前抬起头，对着耳机说了句：“这段剪进去，标题就叫‘江屿回应躺赢质疑’。”
记者脸色不太好看，低头翻了翻笔记，勉强挤出一句：“那……我们就先到这里。”
话音未落，工作人员已经被导演示意收工，默默收回了麦克风。
林飒走过来，站在江屿身边，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低声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江屿歪头看她：“哪样？”
“以前你接采访，要么打哈哈混过去，要么干脆让我替你说。”她眯着眼，“现在倒好，一句话就把风口浪尖给压下去了。”
江屿耸肩：“也不是刻意的，就是觉得有些话，总得有人说。”
林飒哼了一声：“你还真是越来越不像个糊咖了。”
周野一瘸一拐地凑过来，把保温杯塞进江屿手里：“行啊你，平时看着啥都不在乎，结果关键时刻一句顶十句。刚才那段话够我朋友圈转发一个月。”
“那你发呗。”江屿拧开杯盖喝了一口，“记得配个‘人间清醒’标签。”
“必须的。”周野咧嘴一笑，“标题我都想好了——《论如何用三句话让黑子闭嘴》。”
江屿笑着摇头，正要说什么，远处节目组突然喊了一声：“各组注意！下一环节准备开始，请回到指定区域集合！”
人群开始移动。有人拍拍江屿肩膀，有人冲他点头，甚至那个之前不服气的男嘉宾路过时也低声说了句：“刚才……谢谢你没拆我台。”
江屿只回了句：“咱们是一队的。”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周野靠着折叠椅坐下，抬头看着江屿：“说真的，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
“怎么可能。”江屿靠着帐篷边沿站着，指尖轻轻摩挲着保温杯的金属纹路，“我又不是算命的。”
“可你应对得太自然了。”周野眯起眼，“就像提前排练过似的。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藏技能？”
江屿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系统不会告诉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提示该说什么话。但它总能在关键时刻，让他刚好“状态不错”。
比如昨天判断风向时那一瞬的笃定，比如刚才面对镜头时心里莫名的平静——都不是刻意为之，却偏偏踩在了所有人期待的那个点上。
但这话没法解释，说了也没人信。
所以他只是抬眼看了看天。
云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晚霞铺满半边山林，远处树影被拉得很长。一只飞鸟掠过营地边缘，翅膀扇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随缘嘛。”他轻声说，“该来的总会来。”
周野听得直皱眉：“你这话说得玄乎，怎么听着像在装深沉？”
“我没装。”江屿把杯子递回去，“我只是觉得，与其费劲解释自己不是躺赢，不如让大家亲眼看看，什么叫‘躺着也能赢’。”
“啧。”周野接过杯子，摇头，“你这佛系装得越来越高级了，杀人不见血。”
江屿笑了下，没接话。
他蹲下身，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在地上划了条线。风吹过来，带起一点尘土，但他没擦，也没动。
不远处，摄像机已经关掉，工作人员抱着设备往主控区走。只有零星几个留守人员还在调试灯光，金属支架碰撞发出轻微响声。
江屿盯着那条线看了几秒，忽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刚才我能接住那个问题吗？”
周野正拧保温杯盖子，闻言抬头：“为啥？”
“因为我清楚一件事。”江屿抬起眼，目光平静，“我不是靠运气走到现在的。”
周野愣住。
江屿站起身，拍了拍手：“我只是运气比较好地做了该做的事。”
周野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
江屿忽然弯腰拾起另一块石头，朝远处那块带红纹的巨石轻轻一抛。
石子划出一道低弧线，砸在岩石表面，发出清脆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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