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是被闹铃吵醒的。
“打工魂永不灭”这破铃声，响得跟催命似的。
他闭眼摸手机，按掉。翻身，枕头歪在一边，塌了半边，脖子硌得慌。
睁眼。天花板那道裂缝还在，细得像根线头，吊着没剪。
盯了三秒。坐起来，脑袋沉，昨晚睡得浅，梦里还在和弹幕对线。
床头柜亮了，几条未读消息堆在顶上。
他没看，先去洗漱。
牙膏挤多了，泡沫爬到水池边。毛巾擦了擦，顺手压了压翘着的头发。
镜子里的人眼底发青，但还能撑。
回客厅，倒杯温水，靠在沙发扶手上刷手机。
热搜第八：#江屿三观#。
点开，直播截图。他低头喝水那帧被放大，配文：“别人骂他，他祝人家生活有趣，这修养我服了。”
评论全是夸的。连最爱阴阳怪气的营销号都改了口：“这年头不回嘴的明星，比熊猫还稀有。”
看完，手机放下。
不点赞，不转发。
热度这东西，你越看，它越赖着；你一扭头，它反倒追上来蹭你。
门铃响。
他没动，以为是快递。
下一秒，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门推开。林飒拎着三个牛皮纸袋进来，高跟鞋踩得地板咚咚响。
“别愣着，起来干活。”
文件袋甩在茶几上，闷响。
“三档综艺，今天必须定一个。”
江屿端着水杯走过来，坐下，翻开第一个。
《奔跑吧》，logo熟悉，一群人追着跑，背景是地标建筑。
翻了两页。密密麻麻的合同条款。
“体力活。”他抬眼，“又要撕名牌？上次撕到手抽筋。”
林飒冷笑：“你不是刚背人？体力不是恢复了？”
“那是救人。”江屿摇头，“肾上腺素撑的。”
“综艺撕名牌是慢性折磨，像上班打卡。”
林飒不接话，抽出第二份合同。
《向往的生活》。田园风，做饭、喂猪、砍柴。慢综艺顶流。
江屿翻到“嘉宾需参与全天农活”那条，皱眉。
“上回切菜差点切到手指，导演说镜头全拍了，剪出来能上热搜。”
“那不是正好？”林飒挑眉，“真实感，接地气。”
“真实是真实。”江屿笑，“但我怕观众看完觉得我连菜都不会切，以后没人敢请我吃饭。”
林飒翻白眼：“你是艺人，不是厨子。”
“可我朋友多啊。”江屿耸肩，“万一哪天周野来蹭饭，看到我直播切菜切到进医院，他不得寒心？”
林飒懒得理他，抽出第三份合同。
封面是《明星大侦探》，暗黑风设计，六个人剪影站成一排，氛围拉满。
“最后这个。”她语气沉了些，“烧脑，剧本杀，观众粘性强，话题度高。”
“导演点名要你。说你直播那句‘生活比骂人有趣’特别有侦探气质——冷静，还带点哲思。”
江屿翻了翻。
“角色演绎”“推理表现”“观众投票”……
他有点犯怵。
“这得动脑子吧？我昨晚睡得跟被电焊吵了一宿似的，现在让我推理，我能把凶手说成是隔壁装修队。”
“你少装。”林飒盯着他，“上回《极限挑战24小时》，你不是推理出周野藏物资的地点？全队就你找着了。”
“瞎蒙的。”江屿耸肩，“我就觉得他肯定藏树后头，因为他提过‘树底下凉快’。”
林飒眯眼：“你每次都说瞎蒙，结果回回蒙对。”
江屿没接，手指在三份合同上来回滑。
三个都不错，节奏也合适。
但林飒非要他选，还得“说出理由”。
这就难了。
他靠回沙发，喝水，正想说“随便”，
脑子里忽然跳出一行字：
【选择《明星大侦探》可增缘分值】
手指一顿，停在那份合同上。
林飒立刻察觉：“你有数了？”
江屿抬头，笑：“就它吧。”
“理由？”
“直觉。”
“直觉？”林飒冷笑，“你这‘直觉’最近准得离谱。”
“上回选《极限挑战》，你说随缘，结果救了周野。”
“直播时你说随便说说，金句上热搜。”
“现在又是‘直觉’？”她盯着他，“江屿，你是不是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剧本？”
江屿望着天花板：“没有剧本。”
“我只是觉得，该来的总会来，该选的也一样。”
“我不急，系统……”
他顿了一下，改口，“‘感觉’到了。”
林飒狐疑地看他一眼，没追问。
收起另外两份合同：“行，我签《明星大侦探》。”
“但记住——机会越多，越要稳住。”
“你现在不是糊咖了，是有人盯着你出错的主咖。”
江屿点头。
闭眼，躺下，像卸了包袱。
林飒转身要走，手搭上门把，又停住。
“对了，节目组说下周一审剧本，别迟到。”
“知道了。”
门关上。
屋里安静下来。
江屿没动，躺着。
手指在手机屏上轻轻敲了两下。
系统没再提示，缘分值也没显示涨了多少。
但他知道，刚才那个选择，应该是对的。
他想起直播那天，黑粉骂得凶。
他没回，只说了一句：“生活比骂人有趣。”
结果全场风向变了。
那时候他以为是自己状态好。
现在想想，可能不是状态。
是系统在背后，悄悄推了一把。
但他不在乎。
反正别人只会说：
“江屿这人，选节目都像开了天眼。”
手机震了下。
拿起来，周野发的语音。
点开，声音懒洋洋的：
“听说你要上《明侦》？行啊你，终于要动脑子了？”
“别学我第一季，演个书生全程划水，导演回头跟我说‘你这角色像背景板’。”
江屿笑出声：“那你给我支个招？”
“招没有。”周野笑，“经验一条——别太认真，也别太糊弄。”
“这节目最怕两种人：一种是拼命想赢的，一种是干脆躺平的。”
“你嘛，就保持你那副‘我佛了但还能推理’的样子，准出彩。”
江屿点头：“懂了，主打一个松弛感。”
“对。”周野笑，“你这人吧，越不想红，越红。”
“越不想装，越像装。神奇。”
语音结束。
江屿把手机放回胸口，继续躺着。
窗外阳光斜进来，照在茶几上那堆合同上。
《明星大侦探》的封面被光照着，六个剪影里，
仿佛已经有一个位置，提前留给了他。
他没再看热搜，也没去想节目组怎么安排角色，更没琢磨人设。
他知道，只要他不刻意，系统就会在背后悄悄加分。
而他要做的，只是——
选对那个“刚好”的节目。
手机又震了下。
他睁开眼，瞥了一眼。
是系统新提示。
没点开。
只是嘴角动了动，把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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