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贾家的彻底决裂，并未在何雨柱心中掀起太多波澜。
那不过是清扫掉依附在生活这件旧大衣上的几只虱子，虽然恶心，但处理完便神清气爽。
真正让他上心的，是另一件事。
轧钢厂上万名工人，每天高强度劳作，消耗巨大。食堂的伙食，直接关系到他们的体力，关系到厂里的生产效率。
如今他既然坐上了食堂主任这个位置，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满足于大锅菜里多几片肉。
骨头汤虽好，但终究是汤汤水水，油水有限。
想要真正让工人们的体质得到改善，必须要有硬货。
肉！
鸡蛋！
这些在1965年堪称奢侈品的物资，才是补充体力的关键。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何雨柱拒绝了采购员要替他跑腿的请求，亲自推出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他心里明镜似的，食堂里那些老人，个个都是人精，油滑得很。让他们去采购，能弄来东西才怪，不从中捞一笔就烧高香了。
这种开疆拓土的事，必须自己来。
“吱嘎——”
生锈的链条转动，何雨柱蹬着车，迎着清晨的寒风，首先来到了轧钢厂的大门口。
门卫室里，王大爷正裹着军大衣，喝着热茶。
看到何雨柱，他有些意外。
“柱子，这么早，干嘛去？”
何雨柱从兜里摸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递过去，顺手帮王大爷点上。
“王大爷，这不是当了食堂主任嘛，总觉得肩上担子重。”
他没有提自己，而是把姿态放得很正。
“厂里工友们干活多累啊，伙食跟不上，哪有力气为国家做贡献？我琢磨着出去跑跑，看能不能给大伙儿弄点肉回来，改善改善伙食。”
一番话，说得恳切又高尚。
王大爷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在冷空气里凝成一团白雾。
他看着何雨柱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那里面，多了几分真正的赞许。
“好小子！有觉悟！”
王大爷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
“不像有些当了干部的，就只想着自己捞好处。你能想着咱们工人兄弟，没白瞎李副厂长看重你！”
“这都是我该做的，为人民服务嘛。”
何雨柱笑了笑，跨上自行车。
“大爷，我先走了。”
“去吧！路上当心点！”
王大爷热情地挥了挥手，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嘴里还在不住地夸赞。
何雨柱心里清楚，这根烟，这几句话，看似简单，却是在为自己铺路。
门卫，是一个单位信息最灵通的岗位。
让他们对自己产生好感，百利而无一害。
自行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骑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一股浓郁的、夹杂着血腥与牲畜气味的独特味道，钻入鼻腔。
肉联厂，到了。
高大的红砖围墙，紧闭的铁门，门口同样设着一个门卫室。
何雨柱将车停好，整了整衣领，走了过去。
门卫室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正低头用小刀削着一个木头陀螺，神情专注。
“大爷，您好。”
何雨柱客气地打招呼。
门卫大爷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手里的活计丝毫未停。
典型的老油子。
何雨柱也不恼，继续说道：“大爷，我是红星轧钢厂食堂的，想找一下你们厂领导，谈谈肉品供应的事。”
“找领导？”
门卫大爷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何雨柱一番。
“有介绍信吗？”
“这个……出来得急，忘带了。”
何雨柱早有预料。
“没介绍信，谁知道你是什么人？”
门卫大爷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漠，又重新低下了头。
“我们厂长忙得很，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这是意料之中的闭门羹。
何雨柱不慌不忙，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大爷，我是轧钢厂食堂新上任的主任，我叫何雨柱。”
他特意加重了“何雨柱”三个字。
果然，门卫大爷削木头的手，猛地一顿。
他再次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惊疑，重新审视着何雨柱。
“你就是那个……为了给工人争排骨，跟你们食堂班长干了一架的何雨柱？”
何雨柱心中一动。
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都传到肉联厂来了。
“不敢当，就是觉得工人们太辛苦，应该吃点好的。”
他谦虚地回答。
门卫大爷的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刚才那股子冷漠劲儿荡然无存。
“哎呀！原来是你啊，何师傅！”
他一把拉住何雨柱的手，用力摇了摇。
“你那事儿，早就在我们这儿传遍了！都说你们轧钢厂出了个好厨子，有本事，还心疼工人！了不起！真他娘的了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何雨柱都有些意外。
他知道这事会是自己的一个好名声，却没想到效果这么立竿见影。
“大爷您过奖了。”
“不过奖，一点都不过奖！”
门卫大爷热情地把何雨柱让进门卫室，又是倒水，又是递烟。
“何师傅，你可是咱们工人的贴心人啊！不像有些当官的，就知道坐办公室里瞎指挥！”
两人聊了几句，气氛越发热络。
门卫大爷姓赵，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自家的难处。
他的儿子，也在肉联厂上班，但只是个临时工，干最脏最累的活，一个月拿十几块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辞退。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儿子转正。
何雨柱听着，脑子飞速运转。
一个绝佳的机会，送到了眼前。
他看着赵大爷布满愁容的脸，故作沉吟片刻，然后开口道：
“赵大爷，按理说，这事我不该管。”
赵大爷脸上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但是，”何雨柱话锋一转，“我这人，就佩服您这样踏踏实实的老工人。而且，我刚当上食堂主任，手底下也缺信得过的人手。”
赵大爷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何雨柱没有把话说满，而是给出了一个具体且极具诱惑力的承诺。
“你们厂里转正不好办，但我们轧钢厂食堂，最近正好缺一个正式的采购员。活不累，还体面。”
“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能成，但只要您儿子肯干，人也靠谱，我豁出这张脸，去跟我们李副厂长求个情，把他调过去，问题应该不大。”
一个正式工的名额！
这在当时，不亚于后世的一套房子！
“扑通！”
赵大爷激动得手里的水杯都掉在了地上，热水洒了一地。
他嘴唇哆嗦着，一把抓住何雨柱的手，眼眶都红了。
“何……何师傅……您……您说的是真的？”
“我何雨柱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何雨柱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用一个自己职权范围内就能解决的岗位，换取一个关键人物的鼎力相助，这笔买卖，血赚！
“何师傅！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赵大爷激动得语无伦次，就差给何雨柱跪下了。
何雨柱扶住他，笑了笑。
“赵大爷，咱们先不说这个。您看，我这想见你们厂领导的事……”
“办！必须办！”
赵大爷一拍胸脯，态度比之前坚决了无数倍。
他把何雨柱拉到门边，压低了声音，开始传授机密。
“何师傅，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千万别去找管后勤的王副厂长，那家伙是个笑面虎，认钱不认人，您去了也白搭。”
“您要找，就直接去找我们的一把手，李怀德厂长！”
“李厂长是部队转业的，为人最是正直，脾气也直，最看不起底下人搞歪门邪道。而且，他最欣赏有本事、敢担当的年轻人！”
赵大爷的话，为何雨柱指明了最正确的方向。
这比他自己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强上一万倍。
有了赵大爷这个内应，他今天这趟肉联厂之行，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接下来，就是如何拿下那位李怀德厂长了。
何雨柱的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他知道，为轧钢厂上万工人谋福利，也为自己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的坚实一步，即将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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