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虚影缓缓消散,云层裂开一线天光,如神谕垂落,照在秦烈染血的战戟上。
赤龙战戟嗡鸣不止,龙纹游走,仿佛与天地共鸣。
雄城之上,风卷残旗,血雾未散;雄城之下,万民跪地,呼声如潮,声浪翻涌,直冲云霄。
“龙血战神!”
“他是战神!不是妖孽!”
孩童哭喊,老者颤声,妇人捧着染血的布条——那是从狼骑尸堆里扒出来的秦烈战袍碎片,被她们当作护身符供在家中香案。
此刻,她们高举着,泪流满面。
可就在这万众归心的一刻,赵元通猛然踏前一步,手中碎裂的万象镜残片割破掌心,鲜血滴落镜面,竟让那裂痕中浮现出扭曲的符文。
他双目赤红,厉声喝破,声如裂帛:
“虚影乃妖法幻象!此子引动地脉,勾连葬龙渊,实为唤醒古妖先锋——证据确凿!”
他猛地展开一卷血书,那纸页泛黑,边缘焦枯,竟由尸气凝成,字字猩红如泪。
正是赤瞳狼王临死前以残魂所书的“血契”——
“以龙血为引,开归墟之门。”
三名宗门尊者闻言色变,脚踏虚空,周身灵海翻涌,杀意如刀,瞬间锁定城头的秦烈。
其中一人冷喝:“龙血污染地脉,已触天律!此子当诛!”
风骤停,云凝滞。
秦烈却未动。
他只是缓缓低头,看着插入地面的战戟。
龙血顺着戟身渗入地缝,一缕极细微的震颤自地底传来,如同远古心跳。
就在那一瞬,万年前的记忆再度冲刷脑海——
战旗猎猎,血雨倾盆。
他率三千龙血军死守归墟关,身后是人族最后的城池。
而前方,是古族与妖族联军。
一名身穿青阳宗执法袍的老者,正悄然将一枚龙骨令投入地脉阵眼……
“龙血祸世”之局,就此开启。
记忆如刀,剖开真相。
秦烈缓缓抬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中却无半分怒意,只有彻骨的寒。
“你说我勾结妖族?”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一个人心头,“那你为何,早知狼骑来袭路线?为何朝廷粮道,断在我军之前?”
话音未落,他猛然从怀中抽出一卷军报,甩手掷出!
那纸页在空中翻飞,墨迹未干,尚有“迷香粉”的淡淡腥气残留。
楚潇一步踏出,指尖轻弹,一道火苗窜起,点燃一角——刹那间,原本寻常的墨迹竟在火焰中显形,浮现出一行暗纹小字:
“赵元通密令:断粮三日,逼其内乱。”
楚潇冷笑着,声音清朗:“这墨,是青阳宗执法堂特制,掺了龙骨灰,遇火显形。全宗上下,唯有你一人有权调用。”
赵元通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
人群哗然。
“原来……是他们先断了我们的粮!”
“我们差点饿死的时候,他们在背后算计秦将军!”
石皓挣扎着从角落爬起,浑身是伤,胖脸上满是血污。
他怀里还抱着那口烧得发黑的铁锅,双手颤抖,却死死护着。
他嘶吼着,将锅中最后一勺“热血龙骨汤”狠狠泼向空中!
汤水未散,竟在风中凝而不落,化作一道赤金雾影——
画面浮现:风雪夜,狼骑突袭,秦烈一人一戟,挡在村口。
他浑身浴血,断臂仍握戟,将最后一名狼骑头颅劈开。
身后,是石皓抱着烧烫的汤锅,挨家挨户送汤,救活一个又一个冻僵的孩子。
“你们说他是妖?”石皓声音沙哑,眼中却燃着火,“可他救下的孩子,是我亲眼看着喝下这汤活下来的!”
“我活下来了!”一个小女孩冲出人群,手里捧着一只缺了口的粗瓷碗,满脸泪痕。
她是小桃,曾被秦烈从尸堆里背出来,发着高烧,嘴里一直喊着“秦哥哥”。
她高高举起空碗,声音稚嫩却坚定:
“秦哥哥流血了,我还给他喝水……他不是妖,他是人!”
铁牛带着三百死士,从城下缓缓走出。
他们曾是逃兵、罪奴、贱民,被宗门驱逐,被家族唾弃。
此刻,他们铠甲残破,却人人带伤持兵,步伐整齐。
走到城门前,齐齐单膝跪地,铁甲撞地,声如雷鸣:
“我等曾是弃子……但今日起,我们只为护城而战!”
秦烈立于城头,望着这一幕,胸中气血翻涌。
他忽然抬手,将酒壶举至唇边,仰头痛饮。
烈酒滚烫,顺着嘴角流下,混着血水,滴落在战戟之上。
“此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他低声重复,声音却传遍全场。
赵元通脸色铁青,手中万象镜残片寸寸崩裂。
他死死盯着秦烈,眼中杀意沸腾,正欲下令强攻——
忽然,天际一亮。
一道星轨划破长空,如银河倒坠,自南而来。
那轨迹逆天而行,撕裂云层,竟在半空中凝成一道符纹长河。
所有人抬头,只见一道纤影立于浮空玉鹤之上,星纹白纱裙猎猎舞动,额间朱砂如血。
她手持玉简,指尖燃起一道幽蓝火焰。
星轨逆流,玉简焚火。
天地,骤然死寂。
天地死寂。
那道自南而来、逆天而行的星河,在半空中凝成一道符纹长河,七点星辰依次点亮,宛如天命之轮缓缓转动。
李清立于浮空玉鹤之上,素手执简,指尖燃起幽蓝火焰——那是她以自身精魄为引,点燃了“天机本源”。
星纹白纱裙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额间朱砂如血滴落,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下,坠入虚空。
“七星锁妖阵,启!”
声音轻如呢喃,却似天道宣判。
刹那间,七道星光自苍穹垂落,如天钉贯地,精准缠上三名宗门尊者双足。
星光化链,链生符文,每一环都刻着远古禁制,将他们灵海死死封镇。
尊者怒吼,周身气浪翻腾,可那星链竟随他们反抗而愈发明亮,反噬其身,逼得三人齐齐跪地,膝盖砸入青石,裂纹如蛛网蔓延。
“卦象已改——”李清声音虚弱,却字字如钉,钉入人心,“今日若杀秦烈,北域三日之内必陷妖潮!百万生灵,尽成枯骨!你们要的不是正义,是灭口!”
全场震颤。
百姓呆立,将士屏息,连风都仿佛被冻结。
赵元通脸色铁青,眼中杀意与惊疑交织。
他死死盯着那星链,嘴唇微动,似在默念什么,却又被星轨压制,无法结印。
他手中万象镜彻底崩碎,残片如血雨洒落。
就在此刻,秦烈动了。
他仰头饮尽壶中最后一口烈酒,酒液混着血水从嘴角淌下,滴落在战戟之上。
戟身龙纹骤然暴起,赤光冲天!
万年前的记忆如洪流冲破闸门——
葬龙渊底,战神未死。
是人族盟约,亲手将他封印!
“所以……当年那一战,不是败于妖族。”秦烈低声喃喃,眼中寒焰翻涌,“是我们自己,杀了守护者。”
心口骤然剧痛,他猛然撕开染血战袍,露出心口盘踞的龙形烙印——那不是诅咒,是战神印!
是万年前人族最高统帅的信物!
他反手一划,战戟割掌,龙血喷涌,以血为墨,以地为纸,画出一道逆纹阵法!
血阵成形,地脉轰鸣。
雄城地基剧烈震颤,碎石翻飞,尘烟冲天。
一座半埋于地下的古老祭坛缓缓浮现——残柱断碑,龙首浮雕,中央一座断裂的青铜巨鼎,鼎底刻着四个古字:
“封鼎印·镇龙。”
秦烈立于阵心,战戟斜指苍穹,声如雷霆:
“你们要封我为妖?”
“那我今日,就破了这‘封鼎印’!”
话音落下,血阵爆燃,赤光冲霄!
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整座雄城仿佛苏醒的巨兽,地脉共鸣,龙吟隐隐自地底传来。
秦烈周身气血沸腾,龙血在经脉中咆哮奔涌,战神记忆彻底贯通——他不再是那个被逐出宗门的“龙孽”,而是曾率三千龙血军死守归墟关的——战神之魂!
“从今往后!”他戟指苍穹,声震八荒,“此城不归朝廷,不归宗门——只归人族!谁要踏此城一步,先问过我手中战戟!”
风猎猎,阵燃烧,战旗残破却高扬。
而城外荒原,万籁俱寂。
忽然,黑暗深处,无数双幽绿的眼睛,悄然睁开,如星火燎原。
星轨缓缓消散,最后一缕星光坠落。
李清身形一软,从玉鹤背上坠落。
楚潇早一步掠空而起,逍遥步踏出残影,稳稳将她接住。
她双目紧闭,唇角溢血,手中玉简已化灰烬,随风飘散。
楚潇落地,将她轻轻抱入营帐,指尖拂过她眉心,低叹:“傻姑娘,算尽天机,却不肯算自己……”
他取出腰间那支残破古箫,轻吹一曲安魂调。
箫音幽幽,如风过林,却在某一瞬,箫身微震——
一丝极细微的共鸣,自箫心深处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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