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那缕金光的刹那,一股灼意顺着经脉直冲识海。我未缩手,反而将整只手掌贴上残鼎裂纹。火毒在血脉中奔涌,左手背火焰纹骤然炽亮,像是被唤醒的烙印开始回应某种召唤。
玉台之上,空气微微扭曲。
一道身影自鼎中缓缓浮现,佝偻着背,肩头似有无形重压。他抬头,面容与我在玉简中所见一般无二——陈无涯。可这一次,他不再是虚影,也不是记忆残片,而是真真正正,由金光凝成的魂体。
“你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铁石般的重量。
我没有起身,依旧盘坐原地,沉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何不散。”
他目光微动,盯着我的眉骨。那里,旧疤裂开的新痕仍在渗血,一滴血珠滑落,正好砸在玉简表面。玉简轻颤,封印纹路竟开始松动。
“你能看见我,是因为你没死在那场火里。”他说,“他们以为焚了肉身就能断了血脉,可他们忘了,刀还在。”
我抬手抹去眉上血迹,冷声道:“刀在我手里,路也在我脚下。你要试我,现在就来。”
他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如砂石摩擦。下一瞬,他抬手按向自己胸口,硬生生撕下一缕魂光。那光如血般殷红,在空中凝成一滴,缓缓落向玉简。
玉简嗡鸣,七道符印崩解其六。
还剩最后一道。
我抽出腰间柴刀,刀锋划过掌心,鲜血淋漓。我将手覆上玉简,血顺着刻痕流淌。火焰纹猛然暴涨,热流逆冲臂膀,整条左臂仿佛要燃烧起来。
最后一道符印碎裂。
玉简开启,三行古字浮空而起:
**玄黄初动,气贯脊梁。
不借灵根,唯凭断肠。
市井之骨,燃作天罡。**
《玄黄诀》前三重口诀,尽数显现。
陈无涯看着我,眼中金光流转:“此功不纳天地灵气,不修丹田气海,只炼一口不服输的气。你若跪了,它便废了;你若站到最后,它就是破天的一击。”
我盯着那三行字,一字一顿念完,再抬头时,已觉体内火毒不再肆虐,反而与那缕从残鼎渗出的金光交融,化作一股暗流,在经脉中徐徐归位。
“为什么是我?”我问。
“因为你不是转世,也不是替身。”他声音低沉,“你是那一刀劈出的裂缝里,活着爬出来的人。你吃过馊饭,睡过柴房,被人踩着头叫废物——可你还活着。这功法认的不是血脉,是命途。”
我握紧柴刀,指节发白。
就在此时,禁层石门轰然震动。
一道黑袍身影踏空而至,衣袖翻卷如夜潮,一掌直取陈无涯魂体。掌风未至,寒意已逼人眉睫。
是李沧溟。
他目光扫过玉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原来藏得这么深。二十年前你没能带走的东西,今日我要亲手取回。”
陈无涯冷哼一声,身形未动,金光却如刀锋般横亘于我与他之间:“你盗我阵图,篡我功法,如今连这点残魂都不肯放过?”
“残魂?”李沧溟眼神阴鸷,“你若真是死透了,又怎会留下这等后手?这《玄黄诀》,本就该归我所有。”
话音未落,他掌势突变,五指成钩,直抓魂体核心。金光剧烈震荡,陈无涯闷哼一声,身形几近溃散。
我猛地站起,将玉简塞入怀中,左手按住残鼎。火毒与金光同时爆发,顺着经脉冲向掌心。我不懂招式,也不知如何运劲,只凭着本能,抬手一推。
一道暗金气流自掌心喷薄而出,撞上李沧溟掌力。
轰!
禁层内气浪翻卷,玉台崩裂数寸。李沧溟退了半步,眼中首次掠过惊异。
“你竟能引动残魂之力?”他盯着我的左手,“难怪那晚藏经阁顶,你会引来鼎鸣……你果然是他选中的人。”
我没答话,只将残鼎护在身后,柴刀横于胸前。
陈无涯站在金光边缘,望着李沧溟,一字一句道:“你练的是邪法,走的是歪道。而他不同。他没有灵根,没有背景,甚至没有一条完整的修行之路——可他有的,是你永远夺不走的东西。”
“是什么?”
“是他一路被打倒,又一路站起来的资格。”
李沧溟冷笑:“资格?在这宗门里,命都捏在我手里,谈什么资格!”
他双掌齐出,黑气缠绕双臂,整个人如一头扑食的凶兽,直逼而来。
我咬牙,火毒逆行,金光自识海倾泻。这一次,我不再只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催动那股力量,让它在四肢百骸中奔腾。柴刀嗡鸣,刀身竟泛起一层极淡的金芒。
迎上!
刀掌相撞,黑气炸开,我被震得连退三步,喉头一甜,差点吐出血来。但脚跟死死钉在地上,一步未出玉台。
李沧溟也没占到便宜,右袖炸裂,手臂上留下一道焦痕,似被烈火灼过。
他盯着自己的伤,脸色阴沉:“火毒……竟然能与残魂之力融合?不可能,这绝不是巧合。”
我抹去嘴角血丝,抬头看他:“你觉得不可能的事,还少吗?”
陈无涯立于残鼎上方,声音如雷:“李沧溟,你当年不敢正面杀我,如今也不敢光明正大取鼎。你怕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鬼祟!”
“闭嘴!”李沧溟怒喝,双手结印,黑气凝聚成锥,再度袭来。
我正欲再挡,忽觉怀中玉简一烫,一股信息直接涌入脑海——
**第一重:玄黄初动,以痛为引,以血为媒,逆冲十二重楼。**
没有呼吸法,没有导引图,只有八个字:**痛到极致,便是通途。**
我咬破舌尖,腥味弥漫口中。火毒与金光在体内对冲,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被碾碎重铸。我强撑着没有倒下,柴刀拄地,单膝微屈,却仍挺直脊背。
黑气锥临身刹那,我猛然抬头,张口喷出一道混着血雾的火流,正中锥尖。
轰然爆响!
气浪将我掀飞,后背重重撞上石壁。但我听见了——
残鼎在响。
不是震动,是鸣唱。如同久困牢笼的猛兽,终于听到了开锁之声。
李沧溟脸色骤变,收势后退:“你……竟能在未修炼时引发功法共鸣?”
我没理他,挣扎着站起,一手扶墙,一手握刀。火毒仍在经脉中翻腾,可那股暗金气流已不再失控,而是缓缓回流,汇入左手背火焰纹深处。
陈无涯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记住,”他的声音在我识海响起,“《玄黄诀》不教人如何赢,只教人如何不死。只要你还站着,它就不会断。”
李沧溟冷冷环视一圈,最终落在残鼎上:“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但这鼎,这功法,迟早都是我的。”
他转身欲走,却又顿住:“陈昭,你以为得了传承就是强者?在这宗门,蝼蚁就算披上龙鳞,也还是被人碾死的命。”
我说:“那你最好准备好千斤重的鞋底。”
他冷哼一声,身影化作黑烟,穿墙而去。
禁层重归寂静。
我靠着石壁喘息,浑身脱力,可手仍紧紧攥着柴刀。残鼎静静躺在玉台上,裂纹中的金光微弱了许多,陈无涯的身影也已消散,唯有那股意识仍在,像一根细线,缠在心头。
玉简在我怀中发烫,三行口诀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我没有立刻去记,也没有尝试运转。我知道,这条路一旦踏上,就没有回头。
我低头看向掌心,伤口还未愈合,血迹斑驳。可就在那血污之下,掌纹深处,隐隐透出一丝金线,如同被重新刻写过的命运。
门外,守阁长老依旧静立,似乎对刚才的激战毫无察觉。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石门,脚步沉重,却未停歇。
就在即将跨出之际,怀中残鼎忽地一震。
我停下,伸手探入储物袋。
鼎身裂纹中,那缕金光竟在缓缓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苏醒。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