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其王族……”
这四个字,在庆帝的唇齿间反复碾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与火的滚烫质感。
一股沉寂了太久的欲望,一头被他亲手用理智的囚笼锁在心底最深处的巨兽,在此刻被唤醒。
那股力量沿着他干涸多年的脉络,重新找到了奔涌的路径,滚烫的岩浆开始在他的血管里奔流。
他的眼前,一瞬间闪回了许多被刻意尘封的画面。
那个女人。
叶轻眉。
她的笑靥,她毫不在意地谈论着箱子里那些武器时的神情,那种描述毁天灭地的伟力时,如同孩童在炫耀自己新玩具般的轻松。
“那是个叫神庙的地方,一群自以为是神的怪物待的地方。”
“他们的力量,足以抹平一座城,一个国。”
绝对的力量……
永恒的统治……
庆帝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一根根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寂的白色。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的目标已经足够宏大。
扫平六合,一统天下,将庆国的龙旗插遍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成为超越过往所有帝王的千古一帝。
这难道还不够吗?
够了。
在今天之前,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作为一名帝王所能触及的权柄巅峰。
但李承渊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像一把最锋利的钥匙,没有去撬动他野心的大门,而是直接在他灵魂的墙壁上,凿开了一个全新的、通往无尽疯狂与贪婪的豁口。
如果……
如果能找到那个名为“神庙”的地方。
如果能将那种足以轻易“灭其王族”的绝对力量,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么,区区一统天下,又算得了什么?
那不过是新征程的起点!
长生不死。
建立一个血脉永续,万世不朽的王朝。
让庆国的旗帜,不仅仅是飘扬在这片大地上空,而是成为这片天空本身!
这,才是帝王真正的终极!
这才是他,庆帝,应该追逐的唯一目标!
一股灼热到近乎癫狂的渴望,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神魂。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暴的擂动,那声音震耳欲聋,盖过了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静立在下方的儿子。
李承渊。
那道目光变得无比复杂,如同深不见底的旋涡。其中有冰冷刺骨的杀意,有高山仰止般的忌惮,更混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得的、病态的欣赏。
这才是他的儿子!
这才是流淌着他庆氏血脉的、真正的野心家!
“今日之论,不得外传半句。”
庆帝的声音终于响起,所有的波澜都被他强行压回了深海之下,只剩下冰面般的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泰山压顶的分量,狠狠砸在太子和二皇子的心头。
“你们,都退下吧。”
太子李承乾和二皇子李承泽,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仿佛溺水之人终于呼吸到了第一口空气。
他们如蒙大赦。
两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躬身行礼,然后仓惶地转身,逃离这座让他们几乎窒息的御书房。
他们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的衣物紧贴着皮肤,每一步都走得虚浮无力。
李承渊那番话,那句“灭其王族”,如同九天之上劈落的神雷,将他们所以为的那个世界,劈得粉碎。
他们此刻再看向李承渊的背影,那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嫉妒,不再是戒备,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最纯粹的敬畏与恐惧。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幡然醒悟。
自己那些所谓的合纵连横,所谓的夺嫡之争,在自己这位三弟的眼中,恐怕真的只是一场极其幼稚、甚至可笑的沙盘游戏。
当他们还在为棋盘上的几枚棋子而沾沾自喜时,他,想的却是掀翻整个棋盘。
李承渊缓步走出御书房。
那两道如同针刺般的惊惧目光,他感受到了,却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予。
他不在乎。
御书房外的空气冰冷而清新,他仰起头,看向那片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夜空。
墨色的天幕之上,星辰寥落。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峭弧度。
神庙?
长生?
一群被囚禁在这颗星球重力之下的坐井观天之辈。
一群将一颗小小星球的统治权,视作宇宙终极奥秘的蝼蚁。
又怎会知道,在这片星空之外,是何等浩瀚无垠的星海。
又怎会明白,真正的力量,早已超越了他们最疯狂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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