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银杏叶的碎金落进车窗，林晚缩了缩脖子，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大衣下摆。顾景深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仪表盘的光映得他侧脸像块冷玉。
“我们到底要去哪？”林晚第第三次问。她今早被顾景深从床上拽起来时，他只说“带你去见个人”，一路上却再没多话。车窗外的景色从繁华商圈退成郊野公路，最后拐进一条覆满青苔的石板路——路的尽头，是片静谧的墓园。
顾景深停了车，从后备箱拎出一束白菊花。林晚盯着那束花，突然开始发抖。她想起七岁那年，爷爷也是这样抱着一束白菊，蹲在她床边说：“晚晚，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回来。”可这一“很久”，就是十五年。
“到了。”顾景深的声音像浸了冰。他走在前面，林晚踩着他的影子，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青石板路的缝隙里长着几株野菊，风一吹，细碎的花瓣飘到她鞋尖。
第三排第五座墓碑。顾景深站定，把菊花放在碑前。林晚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眼泪砸在石板上——照片里的女人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和她镜子里的样子一模一样；男人穿着白衬衫，左手搭在女人肩上，嘴角的弧度像被揉碎的月光。
“爸妈……”林晚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她伸手去摸照片，指尖碰到冰冷的石碑，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给她梳头发，梳子齿划过头皮的温度；爸爸举着她摘银杏叶，手掌裹着她的小手，暖得像个小太阳。可现在，这些温度都变成了石碑上的凉意，像把刀，扎进她心里。
顾景深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放在碑前。“他们是‘鹰眼’的成员。”他说，声音里带着颤，“爸爸是法医，妈妈是调查记者。两年前，他们跟踪‘黑蛇’集团的走私船，拿到了他们贩毒的交易记录。”
林晚的身体晃了晃。“‘黑蛇’？”她想起去年在国外，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拦住她，说“小姐，你父母让我带句话”，后来顾景深突然出现，把那个男人推到墙上，拳头砸在他脸上，血溅在顾景深的衬衫上。她当时问顾景深怎么了，顾景深只说“认错人了”。
“他们拿到证据的那天晚上，被‘黑蛇’的人堵在仓库里。”顾景深的喉咙动了动，“妈妈给爷爷发了条短信，说‘保护晚晚’，然后……”他说不下去了，伸手扶住林晚的肩膀——她的身体像片被风刮得快要断的芦苇。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林晚哭着喊。她想起十五年来，爷爷每次提到父母都转移话题，顾景深总是盯着她的脖子看——她脖子上挂着个银项链，是妈妈走前给她戴的，里面刻着个鹰眼的标志。她问过爷爷那是什么，爷爷说“是妈妈的护身符”。
顾景深把她抱进怀里。他的衬衫上有股松针的味道，是林晚去年给他买的香水。“爷爷怕你被‘黑蛇’盯上。”他说，下巴抵在她头顶，“你七岁那年，‘黑蛇’的人找到家里，爷爷把你藏在衣柜里，用身体挡住门。后来他卖了房子，把你送到国外，让我跟着你。”
林晚想起在国外的日子。有次她去图书馆，被个戴墨镜的男人跟踪，走到巷口时，顾景深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把她拉进怀里，说“晚晚，我找你好久”，然后带着她绕了三条街，直到确定没人跟着；还有次她发烧，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摸她的额头，给她擦手心，等她醒过来，顾景深坐在床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桌上放着熬好的粥——原来那些“巧合”，都是他藏在背后的保护。
“他们……疼吗？”林晚埋在顾景深怀里，哭着问。顾景深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时候的她睡觉。“妈妈发的最后一条短信说，”他声音哽咽，“‘我们不怕，因为晚晚会安全’。”
林晚突然想起，去年生日时，她收到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件针织衫，款式和妈妈以前给她织的一模一样。她当时以为是爷爷寄的，现在才明白——那是妈妈生前织的，顾景深一直藏着，等她长大再给她。
“为什么不早说？”林晚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顾景深用拇指擦掉她脸上的泪，指腹的温度像妈妈的梳子。“爷爷说，等你足够强大了，再告诉你。”他说，“可昨天，‘黑蛇’的人找到我，说‘知道你带林晚去了哪里’。我怕……怕再等下去，连让你见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林晚抓住他的手。他的手背上有道疤，是去年替她挡刀时留下的。“我要报仇。”她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神变得像把剑，“我要让‘黑蛇’的人，为爸妈偿命。”
顾景深握住她的手，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我陪你。”他说，“爸爸留下的U盘里，有‘黑蛇’的交易记录，还有他们的窝点地图。我们可以找‘鹰眼’的人帮忙——爷爷也是‘鹰眼’的老成员，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该让晚晚知道真相了’。”
林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顾景深的手裹着她的，像小时候爸爸带她过马路时那样。她想起妈妈生前给她写的信，藏在项链里的那张纸条：“晚晚，要是妈妈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替妈妈看看春天的花，秋天的叶。”可现在，她不想只看花鸟风月了——她要替爸妈，把“黑蛇”的巢穴掀个底朝天。
风又吹起来，吹得白菊花的花瓣飘起来，落在她脚边。林晚蹲下来，摸着墓碑上的刻字：“林正轩苏晓芸之墓爱女林晚立”。她把脸贴在墓碑上，像小时候贴在妈妈怀里那样。“爸妈，”她轻声说，“我来了。我会替你们报仇的，然后……然后带你们去看春天的花，秋天的叶。”
顾景深蹲下来，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银戒指，戒圈上刻着个鹰眼的标志。“这是妈妈给你的。”他说，“她临终前说，等你长大，让我把这个给你。”
林晚接过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戒指有点松，可她知道，这是妈妈的温度。她抬头看着顾景深，他的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我们回家。”她说，“我要看看那个U盘里的东西。”
顾景深扶她站起来。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墓碑上。林晚回头看了眼爸妈的照片，他们还在笑，像小时候那样。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又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突然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那是爸妈的希望，是她的勇气，是对“黑蛇”的仇恨。
“走了。”顾景深握住她的手。林晚点点头，踩着银杏叶的碎金，跟着他往车的方向走。风里飘来野菊的香气，混合着白菊花的清苦，像爸妈的味道。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被保护的小女孩了——她是林正轩和苏晓芸的女儿，是“鹰眼”的一员，是要替爸妈讨回公道的战士。
车启动的时候，林晚望着窗外的墓园。夕阳把墓碑染成了金色，爸妈的照片在夕阳里，笑得像活着的时候那样。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轻声说：“爸妈，等着我。”
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银杏叶的味道。顾景深握住她的手，她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像小时候爸爸的手掌，像妈妈的梳子，像所有她爱过的人的温度。她知道，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顾景深都会陪着她，像小时候那样，像爸妈希望的那样。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远去，墓园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林晚靠在顾景深肩上，听着他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很安心。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有顾景深，有爷爷，有爸妈的希望，还有“鹰眼”的伙伴。她会替爸妈报仇，会好好活着，会带他们去看春天的花，秋天的叶，会让“黑蛇”的人，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火红色，像爸妈的血，像她心里的火。林晚闭上眼睛，想起妈妈给她织的针织衫，爸爸举着她摘银杏叶的样子，想起顾景深替她挡刀时的背影，想起墓碑上的照片，想起所有她爱过的人。她知道，她不会输的——因为她是林晚，是爸妈的女儿，是要替他们讨回公道的人。
车继续往前开，朝着夕阳的方向。林晚靠在顾景深肩上，听着他的心跳声，突然笑了。她知道，不管前面有多少风雨，她都会走下去，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有顾景深，有爷爷，有爸妈的希望，还有，她自己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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