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车铃声,像是投入平静池塘的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四合院午后的慵懒。
这声音太新了,新得不属于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一辆破旧二八杠。
所有正在屋檐下纳凉、闲聊、缝补衣物的邻居,动作齐齐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院门洞开处,一道身影逆着光,缓缓驶入。
阳光勾勒出锃亮的车身轮廓,那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在满是尘土的院子里,耀眼得有些不真实。
骑车的人,是陈建国。
他单脚点地,稳稳停住,车把上挂着一台方方正正的东方红收音机,旋钮处亮着指示灯,里面正咿咿呀呀地唱着京剧,嗡嗡作响。
随着他停车的动作,左手手腕不经意地抬起,一块崭新的海鸥牌手表,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华。
自行车!收音机!手表!
三大件!
整个四合院,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寂静被彻底引爆,炸开了锅!
“我的天!那……那是陈建国?”
一个正在择菜的大妈手里的韭菜掉了一地,眼睛瞪得滚圆。
“他哪来的钱买自行车?还是永久牌的!这得一百五吧!”
“不止自行车!你们看他车上挂的,是收音机!还有他手上的表,我的乖乖,锃亮!”
“这小子……这小子是抢银行了还是发大财了?”
惊叹、质疑、嫉妒……无数道复杂的目光,像是探照灯一样聚焦在陈建国身上。
在这个年代,三大件就是身份、财富和脸面的终极象征。寻常工人家庭,能攒个几年钱,托关系搞到一张票,买回一件都够在街坊邻里间吹上半年的牛。
可陈建国,这个院里人尽皆知的穷学徒、父母双亡的孤儿,一天之内,配齐了!
这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和情感上的震撼,不亚于后世一个领着低保的穷小子,突然开回了一辆崭新的劳斯莱斯幻影。
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家。
阎埠贵正戴着老花镜,坐在窗边的八仙桌旁,手里捏着算盘,一颗一颗地计算着这个月的开销,嘴里念念有词。
“酱油三分,醋两分,买葱……”
窗外那一声清脆的车铃,让他手一抖,一颗算盘珠子“啪”地一声拨错了位置。
他烦躁地抬起头,顺着众人的目光向院中望去。
只一眼,他那双因为常年算计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被一道嫉妒的红光所填满。
他看清了那辆崭新的自行车,看清了车把上的收音机,更看清了陈建国手腕上那块闪闪发光的手表。
“哐当!”
手里的算盘,直接滑落在桌面上。
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这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能过上他算计了一辈子都过不上的好日子?
一股酸到发苦的汁水,从他心底直冲喉咙。
“解成!阎解成!你个死小子,快给我滚出来看!”
阎埠贵扯着嗓子,对着里屋就是一声怒吼。
阎解成正躺在床上睡午觉,被吼得一个激灵,不情不愿地从屋里走出来,睡眼惺忪地问道:“爸,喊什么呢,着火了?”
“着火了都比这事小!”阎埠贵指着窗外,手指都在哆嗦,“你自己看!”
阎解成凑到窗边,目光触及陈建国和他那身“豪华装备”的瞬间,眼睛也直了。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一股比他爹更强烈的酸意涌上心头,他撇着嘴,酸溜溜地说道:“爸,这小子肯定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发了横财了。”
“我不管他怎么发的财!”阎埠贵收回目光,一双精明的眼珠子急速转动起来,算计的光芒在其中闪烁,“咱们都是一个院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发了财,难道不该对院里的长辈和邻居表示表示吗?”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解成,”阎埠贵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算计的笑容,“你现在就过去,态度好点,先说祝贺他乔迁新喜,不,是发财之喜。”
“然后呢?”
“然后顺便把自行车借过来,就说让你爸我,院里的三大爷,也骑两天,替他扬扬名,过过瘾。”
阎解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这主意好啊!既能占便宜,又能探探陈建国的底。
他立刻觉得这事有道理,脸上堆起虚伪到极致的笑容,屁颠屁颠地就跑出了家门,径直冲到了陈建国面前。
“哟,建国!发大财了啊!恭喜!恭喜啊!”
阎解成搓着手,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目光贪婪地在那崭新的自行车上扫来扫去。
陈建国刚把车梯子撑好,正准备拎着收音机回家,一抬眼就看到了阎解成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他心中一阵冷笑。
前身的记忆里,这个阎解成可没少仗着他爹是三大爷,在院里作威作福,对自己更是呼来喝去。
尤其是于莉,前几天还被这家伙指着鼻子,用最难听的话骂过。
想到这里,陈建国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没有一丝温度。
“想骑?”
陈建国甚至懒得跟他废话,斜睨着他,从鼻子里哼出两个字。
阎解成完全没察觉到对方语气的冰冷,还以为有戏,连连点头,哈着腰说道:“对对对,建国,你看咱们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你这新车,能不能借我骑两天?也让我沾沾你的喜气,保证不给你刮了碰了!”
“行啊。”
陈建国点点头,语气平淡。
这两个字,让阎解成瞬间大喜过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就要去扶那光亮的车把。
然而,陈建国的下一句话,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让他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想骑自己买去。”
陈建国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阎解成虚伪的笑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别总惦记别人的东西,没出息。”
话音落下,院子里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噗嗤!”
“哈哈哈哈,没出息!”
“这话说得,太对了!”
阎解成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尽褪,然后又猛地涌上来,瞬间涨成了猪肝的颜色。
他做梦也没想到,陈建国敢当着全院这么多人的面,用这种方式,一点情面都不留地羞辱他!
“你!”
他指着陈建国,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建国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我什么我?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个跳梁小丑,单手推着崭新的自行车,另一只手拎着还在唱戏的收音机,在一片哄笑声和众人复杂的注视下,径直回了自己家。
院子中央,只留下阎解成一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接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嘲笑目光。
那些笑声,每一声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