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红星大队，早已被沸腾的声浪所淹没。
晒谷场上燃起了几堆巨大的篝火，烈焰升腾，将半边天都映照得通红。狩猎归来的野猪和狍子被剥皮洗净，架在火上炙烤，油脂滴落在炭火中，发出“滋啦”的爆响，浓郁的肉香混杂着松木的清香，霸道地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
这是属于整个红星大队的狂欢。
按照人头，每家每户都分到了沉甸甸的肉块，足够他们熬过这个漫长而严酷的寒冬。女人们脸上挂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将肉包好，盘算着怎么才能吃得更久一些。男人们则围着篝火，大口撕扯着烤得焦香的兽肉，畅快地谈天说地。
孩子们是最高兴的，他们不知疲倦地在堆积如山的猎物旁追逐嬉闹，小脸被火光烤得红扑扑的，嘴里塞满了肉，满手是油，这是他们贫瘠的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富足与盛宴。
林凡站在晒谷场中央，没有去凑那个热闹。
他看着一张张在火光中跳跃的、淳朴而满足的笑脸，听着耳边嘈杂却充满生命力的欢笑，一股温热的暖流在胸膛中缓缓流淌。
这比在京城的手术台上完成一台高难度手术，更让他感到踏实。
那是一种将自己的价值，深深镌刻在一片土地、一群人的命运里的厚重感。
他闭上眼，在喧嚣的背景音中，于心中默念。
“系统，签到！”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在“丰收的晒谷场”签到成功！】
【获得奖励：“拖拉机驾驶与维修精通”！】
林凡的眼睫毛微微一颤。
拖拉机？
无数关于柴油发动机的结构图、复杂的传动系统、液压装置的原理，以及各种故障的判断与维修方法，在一瞬间涌入他的脑海，化作了他身体与生俱来的本能。
又是一个无比实用的技能。
林凡睁开眼，目光投向远方黑沉沉的广袤荒原。这片沉睡的黑土地，蕴含着无穷的潜力，但北大荒地广人稀，单靠人力和几头瘦弱的耕牛，生产效率实在太低，春种秋收，几乎耗尽了社员们全部的精力。
想要真正改变这里的贫困面貌，必须解放生产力。
而机械化，就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能有台拖拉机……
这个念头刚从心底冒出来，一阵独特的、富有节奏感的引擎轰鸣声，便由远及近，划破了篝火晚会的喧嚣。
“突！突突！突突突……”
这声音与村里任何手扶拖拉机的声音都不同，更加沉稳，更加有力。
村民们好奇地停下了说笑，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村口的大路上，两道雪亮的光柱刺破黑暗，一辆挂着挎斗的“边三轮”摩托车，正威风凛凛地驶来。
“是公社的刘主任！”
有人眼尖，认出了驾驶摩托车的人。
话音未落，那辆“长江750”已经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了晒谷场边上。
公社的刘主任摘下头上的护耳棉帽，满面红光地跳下车。与上次步行前来、官腔十足的模样判若两人，此刻的他，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态度热络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林凡同志！”
人还没走到跟前，他那洪亮的招呼声就先到了。
刘主任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人群，一把抓住林凡的手，用力地晃了晃，手心因为激动而微微出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人中龙凤，是块真金！”
他嗓门极大，像是要故意说给全村人听。
“上次你做的那台手术，消息传到县里，县医院的几位老专家听说了都直咂舌！他们翻遍了所有资料，都说那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干净利落，堪称艺术！”
一番毫不吝啬的恭维，让周围的村民们与有荣焉，挺起了胸膛。
林凡只是平静地听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清楚，这位刘主任绝不是专程来夸奖他的。
果然，在把气氛烘托到顶点后，刘主任话锋一转，拉着林凡的手，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语气中的兴奋。
“林凡啊，跟你说个天大的好事！”
“上级考虑到我们半截沟公社的实际困难，特批了一台全新的‘东方红-54’履带式拖拉机给我们！”
轰！
这句话，不亚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拖拉机？”
“还是‘东方红’？”
“我的天！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能开荒的铁牛？”
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眼睛里迸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可是国家工业的骄傲，是无数农民梦寐以求的生产神器！对他们而言，这东西就跟传说里的神兽一样遥远。
然而，刘主任的表情却从兴奋转为了一丝苦恼，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可是，宝贝是宝贝，问题也来了。”
“这铁家伙运到公社大院，红绸子都披上了，愣是没一个会开的！整个公社，上到我这个主任，下到各个大队的队长、社员，几百号人，围着它转了好几天，就跟供个祖宗一样，谁也不敢动！”
“说明书跟天书一样，我们找了两个读过高中的，研究半天也没弄明白。你说，这急不急人？！”
刘主任越说越激动，他松开手，转而重重地拍了拍林凡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期待。
“我这几天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思来想去，这事儿还得找你！”
“你林凡同志是从京城来的，见识广，本事大，总能创造奇迹。所以，我特地连夜赶过来问问你，这个……这个拖拉机，你……有没有办法？”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周围村民的耳朵里。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凡身上。
那一道道目光里，有好奇，有期盼，更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在他们心里，这位年轻的副队长，似乎是无所不能的。
林凡迎着刘主任那张几乎写着“快说你有办法”的脸，内心的波动被他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系统奖励刚到账，机会就自己送上门了。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故意沉吟了片刻，眉头微蹙，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这份恰到好处的迟疑，让刘主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林凡抬起头，用一种谦虚而又不失把握的语气说道：“刘主任，拖拉机我以前确实见过，在京城的农机厂也摸过几下。”
“不过，纸上谈兵终究是虚的。具体行不行，还得让我亲眼看看车，上手试试才好说。”
这话没有说死，却给了对方无限的希望。
“行！太行了！有你这句话就行！”
刘主任一听，那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整个人都像是活了过来，他兴奋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脆响。
“走！别等了！现在就跟我去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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