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红星小学的礼堂里回荡着施工的噪音。
尘埃在从高窗投射进来的光柱中翻滚。
林卫站在空旷的舞台骨架下，双手叉腰，沉稳地指挥着几名临时找来的帮工。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每一个指令都精准无误，让原本有些杂乱的工地迅速变得井然有序。
“那根主梁，抬过来。”
他指了指角落里一根看起来尤为粗壮的承重木梁。
两名帮工应声上前，合力将木料扛起。就在木料经过林卫身边，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头上轻轻划过时，一股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传了过来。
不对劲。
这是一种源自【神级木工技能】的本能直觉，一种超越了经验和逻辑的感知。它告诉林卫，这根木头的内部，藏着致命的缺陷。
“停一下。”
他叫住了帮工。
林卫蹲下身，目光沉静地审视着这根决定着舞台安全的木梁。他伸出食指，关节弯曲，对着木梁的底部，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和力道，轻轻叩击。
“叩、叩、叩。”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回响。
他的耳朵微微一动，捕捉着那细微的回音。前三分之二段，声音沉闷厚实，是上好硬木应有的质感。但到了最后三分之一处，回音陡然变得有些空洞，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虚浮。
问题就在这里。
他将木梁整个翻转过来。阳光下，木头表面粗粝的纹理清晰可见。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地扫过。终于，在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他的目光定格了。
那是一道发丝般纤细的痕迹。
它完美地隐藏在两条深色的木纹之间，如果不将木料翻转到底部，并以特定的光线角度观察，根本无从发现。
一道锯痕。
一道被人为切割，却又未曾切断的致命锯痕！
林卫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刘海中那张怨毒又虚伪的脸。
“好一个刘海中，为了弄死我，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林卫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没有愤怒地叫喊，更没有立刻找人来对质。那样的做法太低级，太便宜这个老东西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算计。
你想让我死？
那我就用你亲手布下的局，送你全家上路！
“就用这根。”林卫指着有问题的木梁，对一脸疑惑的帮工说道，“把它安装到舞台正中央，最靠近前沿的那个位置。”
“啊？林师傅，那可是最关键的承重位置啊，不再检查检查？”一个好心的帮工提醒道。
“不用，我心里有数。”
林卫的语气不容置喙。
上午十点刚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晃进了礼堂。
是刘海中。
他脸上挂着一副假惺惺的笑容，对着众人高声喊道：“大家辛苦了啊！我过来看看，关心一下咱们院里的年轻人，看有什么能搭把手的。”
他的视线在工地上逡巡一圈，当看到那根被稳稳当当安装在舞台最显眼位置的木梁时，他背在身后的手，因为极度的兴奋而猛地攥紧了拳头。
成了！
这个蠢货，真的把那根动过手脚的木梁给用上去了！
一股狂喜的电流瞬间窜遍他的全身，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当场笑出声来。
不行，光自己看到还不够。
他要让所有人都见证林卫这个小畜生是如何身败名裂，甚至当场摔死的！
刘海中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转身对着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脸无所事事的儿子刘光天招了招手。
“光天！”
他故意拔高了嗓门，确保院里院外的人都能听见。
“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林师傅他们正忙着吗？赶紧上舞台去搭把手，别让人说咱们院里的人没眼力见，不懂得互帮互助！”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敦促和“父子情深”的戏码。
“哦。”
刘光天不明所以，只当是自家老头子又想在外面显摆威风，便大大咧咧地应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还没铺设完工的舞台骨架。
刘海中的心脏开始狂跳，双眼死死地锁定在舞台上，期待着下一秒即将发生的血腥场面。
林卫则抱着胳膊，靠在一根柱子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如同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滑稽戏。
刘光天在舞台骨架上走了两步，正好一脚踩在了那根被动过手脚的承重木梁正上方的舞台板上。
就在他全身的重量完全压上去的那一瞬间——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到骨子里的木头断裂声，毫无征兆地炸响！
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响彻了整个礼堂！
“啊——！”
刘光天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伴随着一声划破天际的凄厉惨叫，整个人从两米多高的舞台上，如同一个破麻袋般，直挺挺地、重重地砸向了坚硬的水泥地面！
“砰！”
沉闷的落地声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摔在地上的刘光天。他那条左腿，以一个正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诡异角度，向外扭曲着。
森白的骨头茬子，甚至刺穿了厚实的工装裤子，带着淋漓的鲜血，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光天！”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打破了死寂。
刘海中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惨摔断腿，那根白森森的骨头，就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儿子的脚！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滔天的悔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我儿子！”
他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巨大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学校的领导，李校长带着保卫科的人火速赶到现场。
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调查随即展开。
结果根本不需要调查。
当保卫科长将那截断裂的木梁呈现在李校长面前时，一切都已真相大白。
那断口处，一半是木头纤维撕裂的毛糙痕迹，另一半，则是清晰无比、平整光滑的人为锯痕！
结合刘海中前几天刚刚因为诬告林卫，被全院大会点名批评的事实，谁是凶手，已经昭然若揭！
最终处理结果，来得迅速而严厉。
刘海中因蓄意破坏公共财产、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当场赶来的派出所同志带走调查！
学校方面，不仅对他处以了一大笔经济罚款，更是当场撤销了他管事大爷的身份！
而林卫，因为“提前发现重大安全隐患，并巧妙设计，将事故损失降到最低，避免了更大规模人员伤亡”，被学校领导在现场就给予了高度赞扬。
李校长亲自拍着他的肩膀，当众宣布：授予林卫同志“安全生产标兵”光荣称号，并奖励一张在此时无比珍贵、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的——凤凰牌自行车票！
傍晚，林卫拿着一张烫金的大红奖状和那张薄薄却重于千斤的自行车票，悠然地走回了四合院。
他刚一进院门，就恰好与从医院方向传来的、夹杂在风中的、刘光天那有气无力的阵阵哀嚎声，形成了一个鲜明而又无比讽刺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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