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王主任的动作,比任何人预想的都快。
通知是第二天一早贴出来的,墨迹未干的白纸黑字,在四合院斑驳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刺眼。
全院大会!
主题只有一个:严肃处理刘海中同志恶意诬告、思想腐化的问题。
院子中央,两张长条凳拼成的临时主席台上,王主任面沉似水。
刘海中,这位曾经在院里说一不二的二大爷,此刻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正中央。
他手里死死捏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稿纸,那份他熬了一整夜,反复修改了十几遍,足足三千字的检讨书,此刻却重若千斤,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敢抬头。
他能感觉到,全院几十口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那些往日里或是敬畏、或是谄媚的眼神,今天全都变了味。它们穿透了空气,化作一根根无形的钢针,狠狠地扎在他的脸上,扎在他的心上。
火辣辣的疼。
他这辈子,最好面子,最重官威。今天,这张老脸算是被彻底撕下来,扔在地上,任由所有人踩踏。
“开始吧,刘海中同志。”
王主任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刘海中喉结滚动,干涩的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我……我叫刘海中,我……我犯了严重的……错误……”
他的声音微弱,混杂在初秋的风里,轻得像蚊子哼哼,几乎听不见。
“大点声!”
王主任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没吃饭吗!让全院的同志都听听,你刘海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海中被这一声吼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手里的检讨书都差点掉在地上。他再也不敢有丝毫迟疑,猛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用喊的方式,开始了他的公开处刑。
“我!刘海中!我向组织、向全院的邻居们深刻检讨!”
“我不该嫉妒林卫同志年轻有为,更不该因此心生怨恨!”
“我不该听信院里贾张氏的无稽之谈,把谣言当事实!”
“我最大的错误,是利欲熏心,为了抢夺管事大爷的位置,竟然捏造事实,写匿名信诬告烈士家属!我……我这是在给工人阶级抹黑!我这是思想上的毒瘤!”
他每念一句,院里人群的议论声就大一分。
“天呐,真是他干的?平时看他道貌岸然的,没想到心这么黑!”
“何止是黑啊,这是坏到骨子里了!连烈士家属都敢害,这要是放在解放前,妥妥的汉奸特务,得拉出去枪毙!”
“亏我以前还觉得他挺有威严的,呸!什么东西!”
一句句的窃窃私语,像一把把小刀子,凌迟着刘海中最后的尊严。他头埋得更低了,脸涨成了猪肝色,汗水顺着额角不断滑落,浸湿了脚下的尘土。
作为谣言的始作俑者,贾张氏也被王主任当众点了名。
“还有你,贾张氏!”
王主任的目光如电,扫向缩在人群里的那个肥胖身影。
“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再让我听到你乱嚼舌根,造谣生事,你就别在家里待着了,直接去街道打扫厕所!一天扫八遍!”
贾张氏吓得脖子猛地一缩,脸色惨白,连个屁都不敢放。她怨毒地瞪了一眼人群中的林卫,然后灰溜溜地钻回了家。
一回到家,积攒的满腔邪火和恐惧,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她对着正在纳鞋底的秦淮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骂,直骂得秦淮茹抱头痛哭,搅得整个贾家鸡犬不宁。
这场检讨大会,开了一个多小时。
当刘海中念完最后一个字时,他整个人都虚脱了,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彻底成了这个院里的笑柄。
他踉踉跄跄地走回家,一头栽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屈辱、愤怒、不甘……所有的情绪最终都汇聚成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怨毒。
他把这一切,都死死地记在了林卫的头上。
如果不是这个小王八蛋,自己怎么会当众丢这么大的脸!
几天后。
林卫在学校接到了一项重要任务。
学校的大礼堂舞台因为年久失修,几根关键的木梁已经出现了腐朽的迹象,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李校长对林卫的技术非常信任,大手一挥,直接命他带队,负责整个舞台的翻新工程。
这可是个露脸的好活。
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四合院,钻进了正在喝闷酒的刘海中耳朵里。
他正就着一碟花生米,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劣质的白酒。当听到“林卫”、“负责”、“舞台工程”这几个字眼时,他捏着酒杯的手猛地一紧。
“啪!”
廉价的玻璃酒杯,应声碎裂!
锋利的玻璃碴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混着酒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桌上,他却浑然不觉。
机会!
机会来了!
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一道阴冷的闪电划过。
一个木匠,在工地上什么最重要?
安全!
如果在工程上出了重大的人员伤亡事故,那可就不是丢工作那么简单了!轻则赔偿,重则坐牢!
一个恶毒无比的计划,在他被酒精和仇恨烧得混乱的脑子里,迅速成型。
当天深夜,万籁俱寂。
刘海中借着上涌的酒劲,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像一只常年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家门。
他凭着记忆,轻车熟路地绕到了红星小学的后墙。
他身手笨拙地翻过围墙,落地时还崴了一下脚,但他顾不上疼痛,一瘸一拐地潜入到了漆黑的大礼堂里。
空气中弥漫着木料和灰尘的味道。
舞台旁边,整整齐齐地堆放着翻新工程需要用到的新木料。
刘海中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兴奋而狰狞的光。他到底是轧钢厂的老钳工,对结构和力学有着远超常人的理解。
他没有胡乱破坏,而是在木料堆里仔细翻找着。
很快,他抽出了一根最粗、最长的木梁。
就是它!
承重木梁!整个舞台的支撑核心!
他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小截钢锯,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他仔细观察着木梁的纹理,找到了一个靠近末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木节节点。
“嘶啦……嘶啦……”
刺耳的锯木声在空旷的礼堂里响起,又被他刻意压低。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那个不起眼的节点上,悄无声息地锯开了一道深达三分之二的口子!
这道口子极深,却又极窄。
从外面看,锯痕被木头本身的纹理和节点完美地掩盖了,就算是用手摸,也只会觉得那里的纹路粗糙一些,根本发现不了任何问题。
可只要这根木梁被架上去,只要上面稍微增加一点重量……
绝对会当场断裂!
做完这一切,刘海中丢掉钢锯,看着自己的“杰作”,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压抑不住的怪笑。
小子,跟我斗?
我要让你从天堂摔到地狱!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摔断骨头,滚出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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