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韵。
悲伤的余韵,如同退潮后留下的水痕,浸润在诸天万界的每一个角落。
奥托·阿波卡利斯。这个名字,在短短半小时内,完成了从“旷世小丑”到“悲情英雄”的惊天逆转。
五百年的执着,只为复活一人。
这份沉重到扭曲的爱,让无数人为之动容,为之叹息。之前还在狂欢着“绿托”梗的人们,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形的手掌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原来,那顶绿帽子之下,隐藏的是一颗被生生剜去挚爱,滴了五百年血的心。
圣芙蕾雅学院,琪亚娜的眼圈还是红的,她捏着芽衣递来的纸巾,用力地擤了一下鼻子,瓮声瓮气地宣布。
“卡莲祖奶奶太伟大了……奥托那个家伙……虽然是个混蛋,但也……也太可怜了。”
德丽莎坐在椅子上,小腿悬空,一言不发。她脑海里一片混乱,那个一直以来被她视作最大敌人,一心只想利用她的爷爷,忽然间,有了一个具体而悲伤的轮廓。
她所做的一切,她所守护的圣芙蕾雅,似乎都建立在那个男人五百年前的一场巨大悲剧之上。
星穹列车上,三月七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刚刚认的妈还没捂热乎就没了,这让她感同身受。
“呜呜呜……我那可怜的妈……还有我那更可怜的……爹?”
她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黄金庭院里,爱莉希雅难得地没有嬉笑,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千劫烦躁地抓着头发,不再叫嚣。凯文凝视着手中的相框,周身的气息比以往更加冰冷。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跨越了时空的悲怆之中,等待着光幕给出下一个,或许同样沉重的故事。
然而,光幕并没有按常理出牌。
它黑了下去。
再次亮起时,整个世界的画风,都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核聚变。
没有了庄严肃穆的黑底白字。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粉色、梦幻、充满了蕾丝和爱心气泡的背景。
一阵甜到发腻,能让糖尿病患者当场昏厥的电子音乐前奏,毫无征兆地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紧接着,一行用彩虹色艺术字构成的标题,Duang的一下,带着闪光特效,弹了出来。
【崩坏女团(成男组)——出道单曲《老公天下第一》倾情奉献!】
“……”
“……”
“……哈?”
琪亚娜的哭声卡在了嗓子眼,打了个嗝。
三月七的眼泪挂在睫毛上,忘了掉下来。
凯文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相框。
崩坏女团?
成男组?
老公天下第一?
这几个词拆开来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产生了一种能让逻辑处理器烧毁的荒诞感。
不等众人从这堪比当头一棒的标题中反应过来,视频,开始了。
舞台灯光闪烁,樱花花瓣飞舞。
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男性身影,背对着镜头,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偶像团体开场姿势。
音乐节奏一变,他们猛然转身!
那一瞬间,诸天万界,无数观众的眼球,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C位。
那个站在舞台最中央,享受着所有追光灯的男人。
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碧绿的眼眸,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庞。
是奥托·阿波卡利斯。
然而,他身上穿的,不是那身象征着权柄与威严的主教长袍,也不是那件在宴会上惊艳众人的黑色晚礼服。
而是一件……
粉白相间的短款水手服上衣,搭配着一条短到令人发指的粉色百褶裙。
裙下,是两条笔直修长,包裹在纯白色过膝长袜里的腿。
JK。
是纯情又致命的JK短裙。
“老公老公,mua!左边一个mua!”
奥托动了。
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甜美得能齁死人的微笑,比划出一个爱心手势,送上了一个响亮的飞吻。
那声音,不是娇滴滴的女声,而是他本人那富有磁性、此刻却刻意捏着嗓子的……男声。
“右边一个mua!”
他扭动腰肢,裙摆飞扬,露出了白皙的大腿根,然后又是一个飞吻。
“嘴巴一个mua!老公老公抱一下!”
他双手叉腰,身体如同水蛇般摆动,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与他那张圣洁面容截然相反的油腻与风骚。
整个世界,安静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圣芙蕾雅学院的客厅里,琪亚娜张着嘴,手里的纸巾飘然落地。
德丽莎的小脸,先是茫然,然后涨红,最后变得惨白。
雷电芽衣捂住了嘴,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
唯有布洛妮娅,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对准光幕,冷静地按下了录制键。
“噗……咳咳咳……”
第一个没忍住的,是琪亚娜。
她先是发出了几声小鸡打鸣般的怪叫,然后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软倒在沙发上,捶着抱枕笑到快要断气。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不行了!芽衣!快扶我一下!我要笑死了!奥托……奥托他……哈哈哈哈白丝!JK!老公天下第一!”
雷电芽衣也绷不住了,她靠在琪亚娜身上,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德丽莎……学园长……你爷爷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德丽莎身上。
小小的学园长,此刻正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嘴里念念有词。
“假的……都是假的……是幻觉……是犹大的幻觉……”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她猛地抬起头,双眼无神,脸上带着一种大彻大悟的表情。
“爷爷他……根本不是想复活卡莲……他只是……他只是想成为魔法少女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圣芙蕾雅学院的上空。
……
天命总部,主教办公室。
奥托·阿波卡利斯,正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卡莲的影像,让他那颗沉寂了五百年的心,再次泛起了波澜。悲伤,怀念,还有那永不磨灭的决意,在他胸中交织。
他端起红茶,准备平复一下心情。
然后,光幕上的画风就变了。
当那个穿着粉色JK短裙的“自己”,对着镜头送出第一个飞吻时。
咔嚓。
名贵的骨瓷茶杯,在他手中化为了齑粉。
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手上,他却毫无所觉。
碧绿的眼眸中,先是极致的错愕,随即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那股怒火,甚至比当年看到卡莲被崩坏兽贯穿胸膛时,还要来得纯粹,来得……屈辱。
“老……公……天……下……第……一……”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歌名。
一股肉眼可见的金色崩坏能,从他身上逸散出来,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骤然升高,空气都开始扭曲。
“琥珀。”
奥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在,主教大人。”
人工智能的声音响起。
“动用天命所有情报网络,给我查!查出这个视频的制作者!我要知道,是谁!是谁!!”
“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在哪个世界,把他给我……活捉过来!”
“我要亲手……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办公室的门外,刚刚准备进来汇报工作的丽塔和幽兰黛尔,听着里面那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两人对视一眼。
丽塔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但眼神里毫无笑意的女仆式微笑,对着幽兰黛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幽兰黛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转身,迈着优雅而迅速的步伐,离开了这条走廊。
主教大人现在需要的是空间。
一个……独自尴尬和愤怒的空间。
……
罗浮仙舟,星槎海。
罗刹正与景元并肩而行,讨论着建木的异动。
他温文尔雅,谈吐不凡,金色的长发在仙舟的和风中微微摆动,引得路过的少女们频频侧目。
忽然,周围的人群发出了一阵骚动。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了不知何时亮起的光幕。
“那是什么?”
“好像是……某种歌舞表演?”
“等等!那个人……不是罗刹先生吗?!”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从光幕,转向了现实中的罗刹。
景元也好奇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与身边同伴一模一样的男人,穿着粉嫩的短裙,扭动着腰肢,用他自己的声音唱着“老公老公mua”。
神策将军脸上的慵懒笑容,僵住了。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罗刹。
罗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愤怒、绝望,最后沉淀为一片死寂的,纯粹的黑色。
完了。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上一次的女装晚礼服,他还可以解释为异世界的风俗,是某种特殊的礼仪。虽然名声受损,但勉强还能维持住一个“品味独特”的形象。
可这一次呢?
白丝!短裙!扭腰摆臀!
还有那首《老公天下第一》!
他要怎么解释?
告诉大家,这也是异世界的风俗?是一种表达热情好客的舞蹈?
骗鬼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些原本带着倾慕和好奇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味。
那是一种“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看不出来啊”、“玩得真花”的眼神。
他的风评,他苦心经营的形象,在这一刻,不是跌入谷底。
是直接被炸穿地心,掉进了无尽深渊。
“罗刹先生……”一个路过的地衡司小吏,看着光幕,又看看他,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地问。
“您……还收老公吗?”
罗刹的身体,晃了晃。
他感觉自己的棺材板,快要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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