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夜,凉如水。
许家的窗户里,灯光昏暗,映出几条压抑着怒火的人影。
白天在聋老太太那里的屈辱,此刻化作了无声的怨毒。许大茂的脸颊还火辣辣地疼,骨子里的恨意却比那点皮肉伤要深得多。
“妈的,何大清!还有那死老太婆!”
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生怕被院里的人听了去。
“小点声!”许父猛地瞪了他一眼,“你想让全院都知道你又惦记着挨揍?”
一句话,让许大茂瞬间熄了火。
聋老太太的威严,就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院里每一个人的心头。他们敢对何家耍横,却绝不敢去挑战那位老人的权威。
怨恨,只能暂时埋进土里,等待着发酵、腐烂,再伺机破土而出。
许家的灯,悄悄灭了。
可院里另一头的黑暗中,另一簇名为贪婪的火苗,却正悄然燃起。
贾家。
晚饭的桌上,气氛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闷。
一盘盐水煮白菜,几个黑乎乎的窝窝头,这就是全部的菜色。
贾张氏用力地撕下一块窝窝头,塞进嘴里,粗糙的谷物剌得她喉咙生疼。
她根本没心思品尝这难以下咽的食物。
一股浓郁霸道的肉香,正顺着门缝钻进来,蛮不讲理地侵占了她的嗅觉,也搅乱了她的心。
是何家的方向。
又是肉!
这何大清,自从那傻柱去了他家,日子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先是自行车,现在又三天两头地吃肉,那香味,馋得整个院子的孩子都快把口水流干了。
再看看自己眼前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贾东旭耷拉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窝窝头,双眼无神,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游手好闲的懒散劲儿。
工作?
提都别提。
高不成低不就,在家待着吃闲饭,倒是一天比一天心安理得。
贾张氏心里的那股火,“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嫉妒和不甘,像是两条毒蛇,疯狂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凭什么?
凭什么他何家就能吃香喝辣,她贾家就得啃这猪食一样的窝窝头!
“东旭!”
她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发出刺耳的声响。
贾东旭吓得一哆嗦,抬起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不耐烦地看着她。
“你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就不能给我争口气?”贾张氏的声音尖利起来,“你打算就这么在家闲一辈子,等我死了你喝西北风去?”
“我能有什么辙?”
贾东旭把啃了一半的窝窝头往碗里一扔,梗着脖子顶了回去。
“现在工作多难找你不知道?厂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我的位置!”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怨天尤人,没有半点反思。
“找不着?我看你就是懒!”贾张氏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脑门,“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想个辙?”
“想辙,想什么辙……”贾东旭嘟囔着,眼神却飘忽不定。
看着儿子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贾张氏心里的火气慢慢被一股精明算计所取代。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身体猛地前倾,压低了声音,那嗓音里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你去找一大爷啊!”
“一大爷?”贾东旭愣了一下。
“你个榆木疙瘩!”贾张氏压着嗓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儿子脸上,“你忘了?一大爷可一直指望着你给他养老送终呢!你可是他未来的‘儿子’!你工作的事,他能不上心?”
这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贾东旭混沌的脑子。
对啊!
一大爷易中海!
他心里猛地一动,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了一丝光。
第二天一早,贾东旭连早饭都没吃几口,就揣着满肚子的算计,敲响了易中海家的门。
对于贾东旭这个“潜在的养老投资品”,易中海确实一直很上心。
听完贾东旭添油加醋地诉说了自己的“求职困境”和“怀才不遇”后,易中海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上,不动声色。
他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咚。
咚。
咚。
帮贾东旭,是肯定要帮的。这不仅关系到他未来的养老保障,更关系到他在这个院里“一大爷”的权威和脸面。
可怎么帮,却是个技术活。
直接去找何大清?
不行。
易中海第一时间就否决了这个想法。现在的何大清,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拿捏的老好人了。他要是拉下老脸去求,十有八九会被顶回来,到时候丢脸的可是自己。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
但他易中海,不想摆出那个姿态。
他要让何大清“主动”把这个工作送出来。
思来想去,这个在院里当了几十年官僚,早已将人情世故玩得炉火纯青的老钳工,嘴角勾起了一抹深藏的弧度。
一个老谋深算的计策,在他心中已然成型。
“东旭啊。”
他停下敲击的手指,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一副面授机宜的神秘姿态。
“这事,不能硬来,得智取。”
贾东旭立刻凑了过去,洗耳恭听。
“你回去,跟你妈,演一出戏。”易中海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闪烁着算计的光,“就今天晚上,在院子里,你妈为你这工作的事发愁,骂你没出息,又哭又闹,动静越大越好!”
“越大越好?”贾东旭有些不解。
“对!”易中海肯定地点了点头,“要把全院的邻居都给引出来看热闹!人越多,这戏就越真,效果就越好!”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
“只要何大清那个爱看热闹的也出了门,我,就出面调解。”
“到时候,我就当着全院人的面,顺势把话头引到他身上,请他高抬贵手,看在街坊邻居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在食堂给你安排个学徒的工作。”
易中海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当着全院人的面,我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他何大清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为了他那点面子,也不好当众驳我这个一大爷!这事,不就成了?”
贾东旭听得眼睛都直了。
高!
实在是高!
这计策,简直是天衣无缝!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工作拿到手!
他连连点头,脸上满是崇拜和兴奋:“一大爷,您这招真是绝了!”
“去吧。”易中海挥了挥手,重新端起了自己的茶缸,一副深藏功与名的姿态,“记住,要演得真一点,越惨越好。”
贾东旭一溜烟跑回家,把易中海的妙计跟贾张氏一说。
贾张氏一听,那双小眼睛里瞬间迸发出贪婪的光芒,一拍大腿!
“哎哟!还是一大爷有法子!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
对她来说,撒泼打滚,嚎啕大哭,那简直是本色出演,专业对口!
母子俩一拍即合,说干就干。
夜幕彻底降临,中院各家各户的灯光,给冰冷的院子带来了些许人间的暖意。
突然!
“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哭嚎,如同平地惊雷,猛地撕裂了院子的宁静!
是贾家!
只见贾张氏一屁股坐在自家门口的门槛上,披头散发,双手疯狂地拍打着自己那粗壮的大腿。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点心啊!工作找不到,就知道在家张嘴吃闲饭!你这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婆子啊!”
她一边嚎,一边用袖子抹着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哭声抑扬顿挫,充满了悲愤和绝望。
屋里,贾东旭也立刻进入了角色。
他梗着脖子,从屋里冲了出来,指着贾张氏的鼻子吼道。
“你嚷嚷什么!你以为工作是大白菜,上街就能捡一个吗?我没去找吗?”
母子俩,一个在门口坐地撒泼,一个在屋里梗脖子顶嘴。
一唱一和,声音不大不小,却极具穿透力,精准地覆盖了整个中院的每一个角落。
那哭喊声,那争吵声,凄惨无比,悲凉至极。
仿佛贾家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马上就要家破人亡的地步。
一场精心策划的大戏,正式拉开了帷幕。
整个四合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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