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任凭贾张氏在家里把唾沫星子喷干，把房梁骂塌，任凭一大爷易中海把嘴皮子磨破，把道理讲烂，他就是一句话：食堂，不去了。
那地方，他一天都不想再待。
贾张氏是真没辙了。
她瘫在炕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屋顶结的蜘蛛网，心里头跟被猫爪子挠似的，又急又疼。
好端端一个轧钢厂食堂的铁饭碗，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来的香饽饽，就这么打了水漂。
一百块钱！
那可是一百块钱的拜师费啊！
这个数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扎进了贾张氏的心窝子里，日夜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
那可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她和贾东旭从牙缝里省出来的血汗钱！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贾张氏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两团幽幽的鬼火。
既然手艺不学了，那钱就必须得要回来！
一个歪到骨子里的念头，在她脑子里迅速成型。
她扭头看向一旁垂头丧气、生着闷气的贾东旭，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像是毒蛇在吐信子。
“东旭，你去，找那何大清把钱要回来！”
“那一百块，是咱们家的命根子，凭什么白白便宜他一个厨子！”
贾张氏自己不敢去。
她心里清楚何大清那是个什么货色，看着和和气气，真动起手来，怕是比谁都狠。
所以，她得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去当这个出头鸟。
贾东旭本来就因为丢了工作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
此刻被他妈这么一怂恿，心里那点仅存的道理和规矩，瞬间被满腔的怨气和贪婪给冲垮了。
对啊！我不学了，凭什么不退钱？
他越想越觉得在理，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妈，你放心，我这就去！他要是不给，我今天就跟他没完！”
话音未落，贾东旭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家门，满脸煞气地朝着何大清家走去。
此时的何大清，正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不紧不慢地磨着刀。
他搬了张小马扎，身前放着一条长凳，凳子上一块青灰色的磨刀石被水浸得湿润。
他手里握着一把厚背的菜刀，手腕平稳，力道均匀，一下，又一下地在磨刀石上推拉。
“唰——”
“唰——”
那声音极富节奏，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冰冷质感，在喧闹的四合院里，划出了一片无人敢靠近的安静区域。
他早就料到贾家会来这么一出。
从贾东旭撂挑子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对贪婪成性的母子，绝对会把主意打到那一百块拜师费上。
果不其然。
“何师傅！”
一声怒气冲冲的吼叫打破了磨刀的节奏。
贾东旭黑着一张脸，站在何大清面前，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公牛。
“我不学了，你把那一百块拜师费退给我！”
何大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依旧专注于手里的活计，仿佛耳边响起的不是人声，而是院里哪条野狗的吠叫。
刀锋划过磨刀石，溅起细微的水花，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寒光。
“你说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
“风太大，我没听清。”
“唰——唰——”
磨刀声继续响起，一下一下，像是在打磨着贾东旭那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
贾东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被无视了，被羞辱了！
他仗着院子里已经有不少邻居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胆气也壮了几分，拔高了音量，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把拜师费，退给我！”
“唰——”
最后一道长长的摩擦声后，磨刀声戛然而止。
何大清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拿起旁边的一块破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身上水渍，那双眼睛，也终于从刀刃上移开，落在了贾东旭的脸上。
一道冷笑，在他嘴角绽开。
“想退钱？”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刺骨的寒意。
“你觉得可能吗？”
“是你自己吃不了苦，偷奸耍滑，主动撕毁了师徒契约，现在还有脸跑回来，想把钱要回去？”
何大清站起身，目光如炬，直视着贾东旭。
“贾东旭，你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
“我不管！”
被说中心事，贾东旭恼羞成怒，彻底撕破了脸皮，耍起了无赖。
“今天你要是不给钱，我就不走了！”
他那双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何大清放在一旁桌上的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仗着自己年轻力壮，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抢！
他猛地一个箭步，竟真的伸出手，朝那个钱袋抓了过去！
院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就在贾东旭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钱袋的瞬间，何大清的眼神骤然一冷。
那股子一直被压抑着的狠戾，彻底爆发。
他不再有任何忍耐。
说时迟那时快，何大清猛地抬脚，根本不给贾东旭任何反应的机会，那只穿着布鞋的脚，带着一股千钧之力，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贾东旭的小腹上！
“砰！”
一声闷响。
贾东旭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大虾，瞬间弓起了身子，双眼暴凸，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刻的惊愕与痛苦之中。
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踹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一道黑影已经扑了上来。
何大清一个箭步冲上，对着蜷缩在地上的贾东旭，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我让你抢！”
一脚！
“我让你不要脸！”
又一脚！
拳头和脚底板结结实实地落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听得周围的看客们心惊肉跳。
“啊！杀人啦！打死人啦！”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院子的上空。
一直在屋里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贾张氏，眼见着宝贝儿子被打，立刻像是被点燃了尾巴的疯狗，咆哮着冲了出来。
她张开十指，指甲又长又黑，像鹰爪一样，朝着何大清的脸就挠了过去。
何大清头也不回，反手一挥。
只听“啪”的一声，贾张氏那肥硕的身躯被一股大力推开，一个趔趄，站立不稳，一屁股摔倒在地。
何大清的强硬态度，和他那毫不留情的拳头，像一颗炸雷，彻底引爆了四合院里积压已久的矛盾。
贾张氏看硬的来不了，立刻切换了模式。
这是她的看家本领，是她横行院里多年的不二法门。
她就那么坐在院子中央的黄土地上，也不起来，一拍大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哎哟喂！没天理了啊！”
她扯开嗓子，声音尖锐得能刺破人的耳膜。
“何大清收钱不办事，还动手打人了啊！”
她一边嚎，一边用手捶打着地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家快来看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她的哭嚎声，像一道集结号，立刻引来了全院人的围观。
人们从各家各户涌了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院子中央围得水泄不通。
就在这时，刚从轧钢厂回来的何雨柱，推着自行车走进了院门。
他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这片狼藉。
他的目光扫过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贾张氏，扫过被打得鼻青脸肿、蜷缩在地的贾东旭。
当他的视线，对上贾东旭那双充满了怨毒、贪婪和不甘的眼睛时，何雨柱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副背信弃义、贪得无厌的丑陋嘴脸，是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刺眼。
这一刻，他脑海里那些年少时一起掏鸟窝、一起挨揍的模糊记忆，那些被他珍藏在心底，称之为“兄弟情”的东西，终于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然后，在一声清脆的声响中，彻底崩碎，化为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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