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实验室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小禾蹲在培养皿前,鼻尖几乎贴着玻璃——那颗被命名为“星槐”的种子,昨夜竟抽出了半寸嫩芽,芽尖顶着颗晶莹的露珠,露珠里浮着个极小的星系虚影,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
“它在‘看’我们呢。”小禾戳了戳培养皿,嫩芽突然朝她的方向弯了弯,像在回应。培养皿旁的全息屏上,正滚动着来自α星系的最新数据:那里的恒星活动稳定,行星表面的液态水覆盖率达37%,土壤酸碱度与地球温带地区接近。这是晓星和艾米在星际航行中传回的消息,末尾附了句:“带星槐来,让它成为第一个在α星系扎根的地球生命。”
实验室的门“咔嗒”一声开了,晓星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中央台上方,她身后是飞船舷窗,窗外是旋转的紫色星云。“小禾,星槐的基因序列稳定吗?昨天检测到它的叶绿素里混入了泰坦星青苔的抗辐射基因,这是个好兆头。”
“何止稳定!”小禾把全息屏转向培养皿,“你看它的生长曲线,比普通槐树快三倍,而且根须已经开始分泌一种凝胶状物质,能分解土壤里的重金属——这绝对是艾米姐培育的共生菌在起作用!”
影像里的艾米探过头来,白发在星光照耀下泛着银光:“那是‘星尘菌’的功劳,我让它和星槐的根系形成了共生关系。对了,记得把老槐树的年轮样本带一份,星槐需要‘认亲’,有了地球母体的基因印记,它在陌生星球才不会‘迷路’。”
小禾转身打开恒温箱,取出个密封管——里面装着老槐树最中心的一圈年轮切片,切片边缘还沾着去年台风过后留下的泥土。她将切片贴近培养皿,星槐的嫩芽立刻剧烈抖动起来,露珠里的星系虚影瞬间换成了地球的模样:蓝色的海洋、蜿蜒的大陆,还有槐安里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你看!”小禾惊呼,“它真的认出来了!”
晓星的影像笑起来:“老槐树的基因里藏着地球的‘地址’,星槐带着这个,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对了,飞船还有七天抵达α星系,你那边的‘根须网络’搭建得怎么样了?”
“早弄好了!”小禾调出三维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光点连成蛛网,“亚洲片区的古树根系已经接入量子通讯,非洲的猴面包树、美洲的红杉、欧洲的橡树……所有超过千年的老树都成了信号中转站。星槐到了α星系,就能通过这些‘地球根须’实时传回生长数据。”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一个红点,“特别是槐安里的老槐树桩,我给它装了最灵敏的传感器,它现在就像个老爷爷,天天等着孙子报平安呢。”
影像里的艾米突然轻咳起来,晓星立刻扶她坐下,调整了飞船的氧气浓度。小禾注意到艾米胸前别着的胸针——那是片用火星槐树叶压制的标本,边缘已经有些褪色,却被细心地包了层透明膜。“艾米姐,你的旧伤又犯了?”小禾的声音低下去,“早知道就不让你跟去α星系了。”
“傻孩子。”艾米笑着摆手,胸针在她动作间闪了闪,“当年在火星种下第一棵槐树时,我就说过要陪它们走遍所有星系。再说,星槐的‘抗寒基因’还是我从北极苔原上的地衣里提取的,我得亲眼看着它在α星系开花。”她凑近镜头,压低声音,“对了,晓星不让我告诉你,她偷偷把老槐树的花粉藏进了星槐的培养基质里,说要让α星系也飘槐花香。”
小禾的眼眶突然发热,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她收集的各种“信物”:火星槐的种子壳、金星硫磺结晶磨成的粉、泰坦星的冰粒,还有片晓星在地球时亲手摘的槐花瓣,被压在厚厚的字典里,依旧保持着淡淡的黄。她把铁皮盒贴在培养皿上,星槐的根须立刻透过玻璃,在盒壁上画出个小小的心形。
“七天后见。”晓星的影像开始闪烁,飞船正进入虫洞跳跃阶段,“记得把星槐的幼苗装进恒温舱,它现在最怕剧烈震动……”
信号中断的前一秒,小禾好像看到晓星和艾米身后的舷窗外,有无数光点飞过,像极了老槐树开花时飘落的花瓣。她低头看着培养皿,星槐的嫩芽已经长到一寸长,叶片上隐约浮现出脉络,像极了缩小版的星系图。
接下来的七天,小禾几乎寸步不离实验室。她给星槐换了三次营养液,每次都加入不同星球的土壤样本:第一天加火星的红色沙土,第二天加金星的硫磺土,第三天加泰坦星的冰融土……星槐的叶片颜色也随之变化,有时泛着火星的红,有时透着金星的金,有时又带着泰坦星的蓝,像块会呼吸的调色板。
第五天清晨,老槐树桩的传感器传来异常信号。小禾赶到槐安里时,发现树桩中心裂开了道细缝,里面渗出透明的汁液,在地面上汇成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的不是天空,而是α星系的星图,其中一颗行星被圈了个红圈——正是晓星她们要着陆的星球。“爷爷在给曾孙指路呢。”小禾蹲下身,用指尖沾了点汁液,尝了尝,带着淡淡的槐花香。
第七天,星际飞船抵达α星系的信号传来时,小禾正给星槐的幼苗系上红绳——这是槐安里的习俗,给远行的孩子系红绳,保平安。她将幼苗装进恒温舱,舱壁上贴着张全家福:晓星站在中间,艾米靠在她肩上,小禾蹲在前排,手里举着颗刚摘的槐花,背景是老槐树的浓荫。照片边缘,是用钢笔描的星轨,从地球一直画到α星系。
恒温舱被送上穿梭舰时,小禾最后看了眼星槐的叶片——那里已经清晰地长出七片叶子,每片叶子上都有个小小的孔洞,拼起来正好是“平安”两个字。她突然想起晓星说过的话:“植物比我们更懂宇宙的语言,它们用根须丈量距离,用花朵传递思念,只要有一颗种子活着,文明就永远不会迷路。”
穿梭舰升空时,小禾站在老槐树桩旁挥手。她看到恒温舱的舷窗里,星槐的叶片正朝着地球的方向舒展,而树桩的裂缝里,新的年轮正在悄悄生长,将这一切都刻进时光里。远处的天空中,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像极了星槐抽芽时,那抹倔强的绿。
三天后,晓星发来全息影像:星槐的幼苗已经在α星系的土壤里扎根,叶片上的红绳在异星的风中飘动,背景里,艾米正弯腰闻着刚绽放的第一朵槐花,花瓣是淡淡的紫色,和槐安里的老槐树一模一样。影像最后,晓星指着远处的星空,那里有颗星星格外亮:“看,那是地球的方向,星槐说它想家了。”
小禾笑着点头,转身给老槐树桩浇了水。水洼里,α星系的星图渐渐淡去,映出槐安里的天空,几只蜜蜂正绕着树桩旁新栽的小槐树飞舞,嗡嗡的声音里,仿佛藏着跨越光年的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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