α星系的晨昏线正缓慢移动,将淡紫色的霞光泼洒在新垦的土地上。晓星蹲在星槐幼苗旁,指尖拂过叶片上的红绳——那是小禾系的平安结,在异星的风中轻轻颤动,绳结缝隙里卡着的槐花粉,正随着气流飘散,在空气里晕开淡淡的甜香。
“它在认土壤呢。”艾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捧着个金属容器,里面盛着从地球带来的老槐树腐叶土,“你看根须的走向,正朝着我这边的方向生长。”
晓星低头望去,星槐的根须果然像有了意识,穿过α星系特有的硅质土壤,朝着腐叶土的方向蜿蜒。根须尖端泛着银白色的光,那是“星尘菌”在分解硅元素时释放的能量,这些光粒顺着根须流动,在地表画出条闪烁的轨迹,像给这片陌生土地系上了条银色的丝带。
更奇妙的是叶片的变化。晨露落在叶面上,折射出的光斑竟组成了完整的星图——不仅标注着α星系的行星分布,还清晰地画出了从地球到这里的航线,连“根须号”飞船在虫洞跳跃时的轨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是活的导航仪。”晓星将叶片的光谱数据传回地球,“小禾看到肯定会惊呼——星槐把我们的航行日志都刻进叶脉里了。”
艾米将腐叶土小心地铺在根须周围,星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叶片纷纷转向天空,像在朝拜。两人抬头望去,α星系的双子星正同时升起,一颗泛着暖橙,一颗透着冰蓝,光芒交织在星槐的叶片上,让那些银色的轨迹越发明亮。
“是双星共振。”艾米调出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图呈现出完美的正弦曲线,“这种频率能刺激星槐的基因表达,你看叶片背面,新的纹路正在形成。”
晓星凑近观察,果然看到叶片背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与老槐树年轮里的密码完全吻合。她突然想起出发前小禾塞给她的那片压干的槐花瓣——此刻正躺在胸口的贴身口袋里,花瓣边缘的褶皱,竟与这些纹路有着惊人的相似。
当第一缕双星光照亮星槐的顶芽时,晓星的通讯器突然亮起。小禾的全息影像带着地球的晨光跳出来,背景里是槐安里的老槐树桩,树桩旁新栽的小槐树已经长到半人高,枝头缀着细小的花苞。
“晓星姐!艾米姐!”小禾的声音里带着雀跃,“你们发回的星图我收到了!老槐树桩的传感器有了新反应——它的年轮开始分泌树脂,树脂里的结晶和星槐根须的光粒成分完全一致!”她举起个透明的培养皿,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树脂,在阳光下能看到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流动,“这是地球给星槐的回信呢。”
艾米接过通讯器,将镜头对准星槐:“你看它的新叶,是不是和老槐树的第一片春叶很像?昨天夜里下了场硅雨,叶片上结了层透明的壳,像裹了层水晶,这样就能抵抗正午的强辐射了。”
小禾突然指着屏幕惊呼:“那是什么?”
晓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星槐的根须周围,竟冒出了许多细小的绿芽,这些嫩芽的叶片是纯粹的绿色,与星槐带着银斑的叶片截然不同。“是伴生植物。”她用采样铲轻轻拨开土壤,发现这些嫩芽的根系与星槐的根须缠绕在一起,形成了细密的网络,“星尘菌在分解硅质土壤时,意外激活了本地的休眠种子,它们在星槐周围形成了共生圈。”
艾米将伴生植物的样本放进分析仪,屏幕上立刻跳出比对结果:“与地球的豆科植物基因序列有30%的相似度,能固定空气中的氮元素——星槐这是在给自己找邻居呢。”
通讯器那头的小禾突然转身,镜头晃了晃,能看到槐安里的孩子们正围着老槐树桩唱歌,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朵纸做的槐花,朝着镜头用力挥舞。“我们在给星槐唱《花信谣》呢。”小禾的声音混着童声合唱,“老槐树的花苞快开了,等花开的时候,我就把花蜜装进量子容器,给你们寄过来。”
星槐的叶片突然集体转向通讯器的方向,红绳上的槐花粉被风吹起,与伴生植物的绒毛缠在一起,在地表拼成个小小的心形。晓星忽然明白,所谓跨越光年的距离,在生命的根系面前从来都不是阻碍——老槐树的腐叶土是故乡的信物,星尘菌是文明的信使,而此刻飘散的槐香,是三个星球在共同呼吸。
双星升至中天时,星槐的第一朵花苞裂开了缝。淡紫色的花瓣裹着金色的花蕊,与地球的槐花并无二致,只是花心处多了圈银色的光晕,那是吸收了双星能量的“星尘菌”在发光。艾米摘下片花瓣放在鼻尖轻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晓星连忙扶她到临时搭建的遮阳棚下休息。
“老毛病了。”艾米笑着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锡盒,里面装着小禾寄来的槐花蜜,“喝口就好——你看这花蜜在α星系的光线下,是不是比在地球时更透亮?”
晓星拧开锡盒,琥珀色的花蜜果然泛着细碎的光,像把揉碎的星星。她用小勺舀出一点,轻轻滴在星槐的花苞上,花苞立刻抖了抖,花瓣完全舒展开来,香气随着风飘得更远,连远处的伴生植物都开始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这来自地球的味道。
傍晚时分,星槐的根系突然开始向深处生长,银白色的轨迹在地表织成张巨大的网,网眼的形状恰好对应着地球的经纬线。晓星将传感器埋进网眼的节点,传回的数据流让她屏住了呼吸——这些节点的温度、湿度、光照参数,竟与槐安里老槐树生长的微环境完全一致。
“它在复制故乡的生长坐标。”艾米的声音带着惊叹,“星槐把地球的记忆变成了可以落地生根的密码。”
当双星沉入地平线,α星系的夜空亮起时,晓星和艾米躺在星槐的树荫下。叶片间漏下的光斑在她们身上跳动,像无数双眼睛在眨动。晓星掏出胸口的槐花瓣,借着星光展开,花瓣已经有些干枯,却依然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你说小禾现在在做什么?”艾米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困意。
“大概在给老槐树浇水吧。”晓星将花瓣轻轻放在星槐的根须旁,“你看这花瓣的纹路,和星槐的新叶多像——说不定,它们早就通过根系在悄悄说话了。”
根须突然向上拱起,将槐花瓣轻轻托起,送到星槐的花苞旁。夜风拂过,第一缕跨星的槐香与伴生植物的清香缠在一起,顺着银白色的根须轨迹蔓延,像条看不见的河,一头连着α星系的土地,一头牵着地球的槐安里。
晓星在日志里写下:“所谓故乡,从来不是某个固定的地点,而是能让根须安心生长的地方。当星槐的香气飘过光年,当老槐树的年轮回应异星的震颤,所有的遥远都成了近邻,所有的陌生都成了故知。”
日志的最后,她画了三颗连在一起的星星,每颗星星下面都画着棵小小的槐树,根系在星与星之间缠绕,织成个温暖的圆。而在圆的中心,她画了个小小的红绳结,像枚永不褪色的印记,系着跨越星海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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