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贴着302的门板,耳朵被冰凉的木头冻得发麻,却不敢移开分毫。那阵金属碰撞声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她心头久久不散——里面的人到底在翻动什么?
又过了十分钟,门板突然传来极轻的“吱呀”声。林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闪身躲回自家门后的缝隙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302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黑衣男人的身影滑了出来。他手里多了个黑色布袋,袋口系得很紧,鼓鼓囊囊的,隐约能看出棱角,像是装着书本或盒子之类的东西。他的动作比刚才更急促,锁门时手指都在发颤,帽檐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肩膀。
林晚屏住呼吸,看着他快步走向楼梯间,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敲出仓皇的节奏。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跟上他。那个布袋里的东西,或许就是解开302秘密的钥匙。
她深吸一口气,拧开自家门锁,赤着脚追了上去。冰凉的水泥地透过脚心传来寒意,让她混沌的脑子更清醒了些。楼道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个被追着跑的幽灵。
黑衣男人已经冲到二楼,林晚紧紧跟在后面,刻意踩着楼梯边缘的阴影,避免发出声响。到一楼时,她看到男人推开单元门,身影瞬间被外面的浓雾吞没。
林晚加快脚步冲出去,冷湿的雾气立刻裹住了她,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和昨晚在楼道里闻到的、属于红裙女人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打了个寒颤,视线在白茫茫的雾里扫了一圈,很快捕捉到左侧小巷里一闪而过的黑影。
“站住!”她脱口而出,声音在雾中散开,显得格外单薄。
没有回应。小巷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在拼命逃窜。林晚拔腿追了上去,高跟鞋被她攥在手里,赤脚踩在坑洼的石板路上,尖锐的石子硌得脚底生疼,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
这条小巷是槐安里的老巷,两侧是斑驳的砖墙,墙头上探出几枝枯败的爬山虎,在雾里像垂下来的鬼爪。巷子九曲十八弯,雾气又浓,林晚只能凭着前方模糊的脚步声判断方向。跑了约莫三分钟,她肺里像塞进一团棉花,喘得几乎要窒息,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前方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林晚心里一紧,赶紧矮身躲到一个锈迹斑斑的垃圾桶后面,只露出半只眼睛观察。
雾气中,黑衣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巷尾,肩膀剧烈起伏,像是也跑不动了。而在他对面三步远的地方,立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正是那个穿红裙的女人。
她还是背对着林晚,长发在雾里轻轻飘动,裙摆垂在地上,像一滩凝固的血。
林晚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黑衣男人缓缓举起双手,像是在投降,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声音太低,被雾气搅得支离破碎,根本听不清。
红裙女人始终没动,像一尊被雾气冻住的雕像。
僵持了约莫半分钟,黑衣男人突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手里的布袋掉在脚边,拉链没系紧,滚出一个金属相框,相框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闪了一下。
紧接着,他连滚带爬地转过身,疯了似的往回跑。经过林晚藏身的垃圾桶时,他头也没抬,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致恐怖的东西。
林晚死死捂住嘴,没敢发出一点声音。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雾里,她才缓缓直起身,目光重新投向巷尾。
红裙女人还站在那里,背对着她。地上的布袋敞开着,隐约能看到里面装着几本旧书,还有刚才滚出来的相框——相框里似乎有张照片,但被雾气挡着,看不真切。
林晚的心跳得像擂鼓。她想上前看看布袋里的东西,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个红裙女人身上有种诡异的气场,让她从骨头缝里往外发冷。
但好奇心最终还是压过了恐惧。她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离红裙女人越来越近,那股甜腻的香气也越来越浓,熏得她有点头晕。
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红裙女人的背影——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发尾有些微卷,红色连衣裙的布料很挺括,不像廉价的款式,领口处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胸针,在雾里闪着温润的光。
这根本不像鬼魂该有的样子。林晚心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她会不会也是来找东西的?
就在这时,红裙女人突然动了。
她的肩膀轻轻晃了一下,像是要转身。林晚的呼吸瞬间停了,眼睛死死盯着她的侧脸——她必须知道这张脸长什么样,必须知道她和302、和消失的刘小姐到底有什么关系。
红裙女人缓缓转了过来。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她看到的不是一张脸。
本该是脸的位置,只有一片模糊的、氤氲的白,像是被浓雾彻底吞噬的轮廓,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片混沌的虚无。
“啊——!”林晚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回跑。
手里的高跟鞋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但她顾不上捡。脚底被石子划破,渗出血珠,混着地上的泥水,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在盘旋,像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槐安里3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摸黑爬上三楼、拧开自家门锁的。直到“砰”的一声撞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她才找回一丝真实感。
心脏还在疯狂跳动,喉咙里火辣辣地疼,全身上下都在发抖。
“不是真的……一定是幻觉……”她抱着膝盖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这太诡异了,诡异到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精神失常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雾气似乎淡了些,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林晚慢慢抬起头,视线落在门口的穿衣镜上——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底布满血丝,嘴角挂着未干的泪痕,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鬼。
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雾确实散了不少,能看到对面楼房零星的灯光。巷口的方向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张萌发来的微信:【晚晚,你昨天说撞邪了,到底怎么了?我今天轮休,要不要出来喝杯咖啡?】
林晚盯着屏幕,手指颤抖着打字:【我没事,就是最近太累了,可能有点神经衰弱。】
她不能告诉张萌。这种事说出来,只会被当成疯子。
放下手机,她走到门口,再次透过门镜看向楼道。应急灯的光昏昏黄黄,302的门紧闭着,门缝里没有任何光亮。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安静得近乎诡异。
但林晚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冒充维修工的男人,那个撬锁的黑衣人,消失的刘小姐,没有脸的红裙女人……这些碎片像拼图一样,在她脑子里慢慢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而302室,就是这张拼图的核心。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手机搜索“槐安里3栋失踪”,屏幕上跳出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又搜“刘小姐槐安里”,依旧一无所获。九年前的旧事,似乎早就被这栋老楼的灰尘掩埋了。
但她记得那个从布袋里滚出来的相框。那里面一定有线索。
林晚咬了咬牙。不管那个红裙女人是人是鬼,她都必须弄清楚真相。否则,这种无休止的恐惧会把她彻底逼疯。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手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然后,她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回响。
夜还很长,雾还没散尽。槐安里3栋的秘密,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正缓缓吐出信子。而林晚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必须打开302的门,亲眼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哪怕门后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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