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跟着后土跨进祖巫殿时,袖中感应器烫得像块火炭,几乎要烧穿他的麻布衣料。
他垂着眼帘看后土的裙裾在青石地上扫出涟漪,耳尖却竖得老高——方才在转角处,他分明听见赤炎对土伯说“每寸土都给我翻过来”。
“后土大人,”他突然踉跄半步,伸手扶住廊柱,“方才与赤将军动手时,那股气劲撞得我心口发闷,怕是试炼余韵未消……能否容我去偏殿歇会儿?”
后土脚步微顿,侧过脸来。
她眼尾的朱砂痣在殿内氤氲的雾气里像颗浸了水的红莓,“可是伤了?”
陈玄立刻捂住胸口,表情要多痛苦有多痛苦:“就像被镇元子大仙的袖里乾坤甩了三回似的——您知道的,上月我去五庄观讨水喝,他那袖子……”
“去吧。”后土轻笑一声,广袖挥了挥,“偏殿往左拐第三个门,若觉得不适,让侍女唤我。”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雕花屏风后,陈玄立刻直起腰,摸了摸发烫的感应器。
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钉死在殿宇最深处——那座刻满盘古符文的石门前。
他搓了搓手,现代社畜赶早高峰似的小跑起来,路过青铜灯树时还撞得灯油四溅,“这破殿设计得跟迷宫似的,青芽说像灶房锁,我看像我老家小区的快递柜,得找准格子才能开。”
石门比他昨日见时更显陈旧,石缝里结着暗褐色的锈斑,符文却泛着幽蓝微光,像极了系统抽奖时转盘上的高级奖励特效。
陈玄咽了口唾沫,伸出食指轻触其中一道符文——指尖刚碰上去,整个人如遭雷击,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我去!”他倒抽冷气,掌心传来的震动顺着胳膊往天灵盖钻,那频率竟和他藏在怀里的盘古斧碎片一模一样!
“系统没坑我,这石门里真有货!”他眼睛发亮,忙从袖中摸出感应器,那小玩意儿此刻正嗡鸣着发出金色光晕,探头探脑往石缝里钻,活像闻到肉骨头的小狗。
“咔——”
感应器的金属尖端刚抵住石门缝隙,身后突然响起石子碾过的声响。
陈玄手一抖,感应器“当啷”掉在地上。
他缓缓转头,月光似的冷白影子正从廊角漫过来——土伯立在五步外,黑色大氅无风自动,面上的青铜面具映着殿内烛火,只露出一双寒潭般的眼睛。
“你为何会知道这里?”
陈玄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盯着土伯腰间悬着的淬毒短刃,干笑两声蹲下去捡感应器:“瞎逛……就走到了。这殿里的石头长得都差不多,我还以为是茅房呢。”
“茅房?”土伯的声音像两块冰碴子相撞,“祖巫殿的茅房在东偏院,离此处三里。”
陈玄额头开始冒冷汗。
他刚要胡诌“路痴”二字,石门突然发出闷雷似的轰鸣。
两人同时抬头——锈迹斑斑的石门正缓缓震动,石缝里渗出一缕黑雾,像活物般扭曲着钻向陈玄面门!
“糟了!”陈玄本能地后仰,后脑勺“砰”地撞在石门上。
那黑雾擦着他鼻尖掠过,他却看清了其中影影绰绰的轮廓:分明是条蛇尾,却长着龙鳞,尾尖还沾着凝固的血珠,比之前在五庄观后山遇见的黑影更古老、更阴毒。
“退开!”
后土的声音带着风刃般的锐气。
陈玄被她一把拽到身后,就见她指尖凝出土黄色神力,在石门前来回划动,像在修补一张破网。
“这道门本是用来镇压远古残念的……”她回头时,眼底浮着一层薄怒,“怎会被触动?”
陈玄摸着被撞疼的后脑勺,看着自己掌心还在发烫的感应器——方才黑雾掠过他时,感应器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将黑雾逼退了寸许。
他咽了口唾沫:“可能……它认我?”
“认你?”
赤炎的吼声震得殿顶落灰。
陈玄一缩脖子,就见赤将军手持丈二长矛冲过来,矛尖还滴着不知是血还是油的暗红液体,“我就说这小子是灾星!前日偷人参果,昨日搅试炼,今日连祖巫殿的封印都保不住——”
“赤将军。”后土转身,广袖一振,竟将赤炎的矛尖生生压下三寸,“帝江兄长说过,巫族不杀无妄之人。”她侧过脸,声音放软了些,“陈玄,我信你不是故意的,但你体内的力量……和这残念有某种共鸣。”
陈玄立刻举手作发誓状:“我对洪老师发誓!真不是我搞的鬼,可能是我最近吃人参果吃多了,灵气太足?”
“洪老师?”后土挑眉。
“就是鸿钧道祖!”陈玄顺口胡诌,“我常听山脚下的老修士说,道祖讲道时像教书先生,所以我私下里叫他洪老师……”
“够了。”后土忍俊不禁,指尖的神力却没停,“此事我会向帝江禀报。你……”她忽然压低声音,“若再有类似情况,请先告知我。”
陈玄忙不迭点头。
余光瞥见赤炎还在瞪他,他偷偷比了个“ok”手势,换来赤将军更凶的瞪视。
“系统提示:隐藏任务【在祖巫殿触发远古封印】完成,奖励:【祖巫秘纹拓印术(初级)】。”
陈玄脚步一顿。
他摸着发烫的识海,那里多了一卷泛着土黄色微光的绢帛,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些符文,倒像是小孩的涂鸦。
“这奖励来得及时,”他低头看了眼还在震动的石门,“就是不知道是福是祸……”
此时,那道黑雾已顺着殿宇穹顶的缝隙钻了出去,在云端凝成蛇尾龙身的虚影,缓缓没入巫族领地深处的山脉。
陈玄回到暂居的竹舍时,月已上中天。
他摸黑点亮油灯,从怀里掏出那卷绢帛。
绢帛刚展开,上面的符文突然活了似的游走到他掌心,烫得他直吸气:“这玩意儿……怕不是要我拿血练?”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陈玄抬头,正看见竹影在窗纸上投出蛇形的影子,和方才那道黑雾的轮廓重叠在一起。
他咽了口唾沫,把绢帛塞进枕头底下,又摸出个青里透红的人参果——系统今天的日常任务还没完成呢。
“明儿得找后土问问那残念的事,”他咬了口人参果,甜汁溅在袖口,“不过先把这任务奖励研究明白……”
月光透过窗纸,在他枕边投下绢帛的影子,那些符文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亮,像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