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的泥炉里,灵米的甜香混着松枝的焦气飘出来时,陈玄正对着案几上的琉璃瓶搓手。
青芽端着陶碗进来时,正看见他对着那小瓶子念叨:“祖宗,您可别在我徒弟面前炸了,回头她该以为我偷了灶王爷的炼丹炉。”
“师父又在说胡话。”青芽把粥碗往他手边一推,发顶的小揪揪跟着晃了晃,“快喝吧,凉了就没灵气了。”
陈玄舀了口粥含在嘴里,眼睛却黏在琉璃瓶上。
等青芽抱着铺盖去里屋时,他立刻抄起瓶子窜进后院。
月光漏过竹篱笆,在青石板上筛下碎银似的光,他蹲在老槐树下,指尖捏着瓶塞,心跳快得像擂鼓。
“就滴一滴,试试水。”他给自己找补,“系统出品,总不能直接把我烧成灰吧?”
瓶塞“啵”的一声弹开,暗红液体裹着金斑滑出一滴,落在他左手背。
刹那间,陈玄倒抽一口凉气。
那点液体像活物似的钻进皮肤,顺着血管往上窜,所过之处烫得像浇了岩浆。
他咬着牙闷哼,额角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上——这哪是补药?
分明是盘古开天前的混沌火!
“靠!这也太猛了吧——”他话音未落,手臂突然泛起青黑纹路,像藤蔓似的往肩头爬,皮肤下的血管鼓成青紫色,连指甲都泛起幽光。
更离谱的是,丹田处的八九玄功自动运转起来,原本像小溪的灵气突然变成江河,冲得他差点栽倒。
陈玄扶着老槐树喘气,看着手臂上若隐若现的纹路,突然想起五庄观老仆说过的话:“祖巫血脉自带山河纹路,那是盘古精血化的!”他倒吸一口冷气,摸着纹路喃喃:“系统这是给了我瓶‘伪祖巫体验卡’?”
后半夜,竹屋里的灯一直亮着。
青芽揉着眼睛出来添水时,正看见师父光着膀子,在地上画得乱七八糟的符阵里打滚,嘴里还念叨:“压……压不住了!这玩意儿比人参果劲儿大十倍!”
“师父你是不是中邪了?”青芽举着烛台凑近,被那股子灼热气息烫得后退两步,“你身上怎么跟烤红薯似的?”
“没、没中邪!”陈玄手忙脚乱套上外衣,把纹路往袖子里塞,“就是……今晚吃多了灵米,胀气。”
青芽歪头看他:“那你脸上怎么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陈玄干笑两声,把人推进屋:“快睡你的,明天还要跟后土祖巫去议事厅呢!”
第二日晨雾未散,陈玄跟着后土往祖巫殿走。
山风卷着松涛,吹得他腰间的玉佩叮当响——那是后土昨日赐的通行玉牌,此刻正贴着他藏模拟液的衣襟,暖得像块小太阳。
“昨日试炼,你撑过了共工精魄的威压。”后土走在前面,广袖扫过带露的草叶,“帝江说要见你。”
陈玄心里一紧——帝江是祖巫之首,主掌时空,传说他的眼睛能看穿过去未来。
他摸着怀里的琉璃瓶,琢磨着等会是不是该把“系统”的事儿兜底,又觉得“我有个来自现代的金手指”这种话,说出来怕不是要被当邪修捆去烧。
正走神呢,前面突然传来冷笑:“后土姐姐,这就是你说的‘试炼者’?”
陈玄抬头,就见赤炎带着土伯从石廊转出来。
赤炎的玄铁甲在雾里泛着冷光,腰间的蛇纹刀还滴着晨露——看来刚练过武。
土伯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脸今儿个却多了道刀疤,像是夜里跟谁动过手。
“赤炎。”后土停住脚步,声音还是温温的,“今日议事,你怎的来得这般早?”
“听说有人在祖巫殿里耍邪术。”赤炎盯着陈玄,目光像刀,“昨日没看清楚,今日倒要试试——”
话音未落,他突然出拳!
陈玄本能侧身,却见那拳风带起的气浪直接掀飞了他半片衣襟。
更要命的是,那股子压迫感跟昨日共工精魄的威压似的,压得他膝盖发软——这是祖巫才能有的气势!
“我靠!”陈玄骂了半句,体内突然窜起一股热流。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上的青黑纹路就冒了出来,皮肤下的血管鼓成金红色,连呼吸都带起风雷之声。
赤炎的拳头停在离他鼻尖三寸处,瞳孔猛地收缩:“你……你身上有祖巫血脉?!”
土伯的手按在刀柄上,刀鞘与甲片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陈玄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变得足有两丈长,在青石板上投下类似祖巫殿雕像的轮廓——那是祝融的火纹,还是共工的水痕?
他记不清了,只觉得喉咙发紧,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逼他吼出声。
“够了。”后土突然伸手,隔开两人。
她的广袖无风自动,竟生生压下了陈玄身上的气势。
陈玄这才惊觉,自己后背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连指尖都在发抖——刚才那一下,他根本没控制住!
“他是我亲自认可的试炼者。”后土转头看向赤炎,眼尾的朱砂痣在雾里格外醒目,“祖巫殿的规矩,你忘了?”
赤炎收回拳头,指节捏得咔咔响:“后土姐姐,你总说‘人心可教’,可如今巫妖将战,连河图洛书都丢了……”他扫了陈玄一眼,“若这小子是截教细作,或是那西方二圣的棋子——”
“我会向帝江禀报。”后土打断他,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在此之前,谁若再动他,便是驳我的面子。”
陈玄悄悄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土的指尖掐着掌心,露出淡淡红痕——原来她也在紧张。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翻江倒海:“这模拟液果然不简单,怎么会触发祖巫血脉反应?系统不会是从后土身上抽的血吧?那她刚才拦着,莫不是看出什么了?”
“跟我来。”后土转身往殿里走,裙裾扫过陈玄的手背,“帝江在等。”
赤炎还站在原地,盯着陈玄的背影。
陈玄走到转角时回头,正看见他对着土伯低语:“去查他的来历,从五庄观到这山脚下,每寸土都给我翻过来。”
土伯点头,身影融进雾里,像块化在水里的墨。
等后土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陈玄摸了摸怀里的感应器——那是之前抽奖得的小玩意儿,此刻正贴着他的皮肤微微发烫,指针颤巍巍指向祖巫殿最深处。
那里有座刻满盘古符文的石门,他昨日路过时,青芽还指着说:“师父你看,那门跟咱们家灶房的锁似的,锈得都打不开了。”
“看来得找个由头进去看看。”陈玄摸着下巴,突然听见殿内传来帝江的声音:“后土,这位小友便是你说的……”
他整了整衣襟,把感应器往袖口里塞了塞,脚步却慢了半拍——那石门后的动静,总让他想起系统任务里的“隐藏奖励”。
“这趟巫族之行,怕是要比啃人参果刺激多了。”他勾了勾嘴角,跟着后土迈进殿门,阳光正好穿透晨雾,在他脚边投下一片金斑,像极了琉璃瓶里的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