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块浸透了浓墨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四合院的屋顶上。
风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鱼汤鲜香,混杂着白面馒头特有的麦气,像一根看不见的钩子,挠刮着每一扇门窗后那些饥饿的肠胃和更加饥饿的人心。
这股味道,对于白天只分到一小块窝窝头的院里人来说,无异于最恶毒的炫耀。
它提醒着他们,就在这同一个院子里,在那两个爹死娘没的“小可怜”家里,正上演着他们梦寐以求的奢侈。
如果说,之前众人对林凡兄妹那两间空屋的觊觎,还带着几分“为了院里和谐”、“合理利用资源”的虚伪遮羞布。
那么现在,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被那霸道的鱼汤香气,彻底捅穿了。
贪婪,最原始、最赤裸的贪婪,从每个人的心底深处,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抚恤金!
这个词,在四合院的夜色中,仿佛拥有了魔力,在各家各户的饭桌上,被反复咀嚼,品尝出了一股铜钱的腥味。
……
中院,阎埠贵家。
昏黄的煤油灯下,一家人正围着一张掉漆的八仙桌吃饭。
桌上只有一盆清汤寡水的白菜,和几个黑乎乎的窝窝头。
三大妈用力地掰开一个窝窝头,那粗粝的质感磨得她手心生疼。她狠狠咬了一口,仿佛咬的不是粮食,而是某个人的肉。
“呸!真是晦气!”
她将嘴里包不住的糠咽菜吐在地上,一双三角眼斜睨着后院的方向,声音酸得能拧出水来。
“听听那动静,又吃鱼又喝汤,那两个小崽子,哪来的钱?肯定是把他们死鬼老爹的抚恤金给领了!”
“八级工的抚恤金啊……那得是多少钱?”
她咂摸着嘴,眼神里全是抑制不住的垂涎。
“妈说的对!”阎解成放下筷子,跟着帮腔,“爸,您是院里三大爷,这事儿您得管管!两个小屁孩,拿着那么多钱,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还不如……还不如让您先替他们‘保管’着!”
一直埋头吃饭的阎埠贵,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窝窝头。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镜片反射着油灯的光,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吃你们的饭,胡说什么!”
他嘴上呵斥着,手指却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片刻后,他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阎解成和阎解旷,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你们俩,从明天起,没事就往后院跑。”
“多去找那个叫林可儿的玩。”
他顿了顿,嘴角的皱纹里挤出一丝算计的笑意。
“小女孩家家的,嘴上没个把门的。给她两颗糖,哄一哄,话不就都套出来了?”
“记住,别问有多少钱,就问他们买了多少米,多少面,钱放在哪儿了……旁敲侧击,懂吗?”
……
与阎家纯粹的算计不同,贾家的气氛,则被一种绝望的疯狂所笼罩。
屋子里,常年弥漫着一股药味、汗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息。
秦淮茹面无表情地给床上的贾东旭擦着身子,耳朵里全是婆婆贾张氏那刻毒的咒骂。
“杀千刀的易中海!老不死的聋老太太!一个个都靠不住!现在连两间破耳房都弄不到手,我们棒梗将来可怎么办啊!”
秦淮茹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她看着床上形如废人的丈夫,听着婆婆的聒噪,心中那根名为焦虑的弦,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易中海威信扫地。
聋老太太被吓得半死不活。
她这两张长期饭票,眼看着就要作废了。
不行!
绝对不行!
她猛地将毛巾摔进盆里,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贾张氏的咒骂戛然而止,惊愕地看着她。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嗓子,那双一贯显得楚楚可怜的眸子里,此刻却翻涌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狠厉。
“妈,东旭,你们听我说。”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子一样,扎进贾家两个男人的耳朵里。
“房子是死的,钱才是活的!”
“林凡他爹是轧钢厂八级钳工,光荣牺牲,厂里给的抚恤金,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我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上千块!”
“上千块!”
“嘶——”
贾张氏倒吸一口凉气,那双绿豆小眼瞬间瞪得溜圆。
瘫在床上的贾东旭,那双因为长期卧床而变得浑浊的眼睛里,也骤然爆射出一团贪婪的火光!他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钱!
这个字,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能刺激他的神经!
“这笔钱,”秦淮茹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绝对不能让那两个小屁孩捏在手里!”
“这钱,就该是我们的!是给东旭看病的钱,是养棒梗的钱,是将来给棒梗娶媳妇的钱!”
她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贾张氏和贾东旭的心窝上。
是啊!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家过得这么苦,那两个死了爹妈的野种却能抱着金山吃香喝辣?
这不公平!
整个四合院的风向,就在这一个充满了鱼汤香味的夜晚,彻底扭转。
人们的视线,从那两间空荡荡的耳房,转移到了一笔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比诱人的“巨款”之上。
在他们眼中,林凡和林可儿不再是两个需要同情的可怜孤儿。
他们是两只抱着金元宝、毫无反抗能力的肥羊。
院子里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三大爷阎埠贵,还是“可怜人”秦淮茹,都在心里磨亮了自己的刀,盘算着,该从哪个部位下刀,才能从这两只肥羊身上,撕下最肥美、最流油的那块肉。
一场围绕着莫须有的“遗产”而展开的新阴谋,已经悄然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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