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浑浊的老眼扫过院里众人，那一张张或顺从、或敬畏的脸，让他胸中那股名为“权威”的东西，膨胀到了极点。
他享受这种感觉。
享受这种一言可决他人生死，一语能定他人房产归属的掌控感。
他清了清嗓子，那常年发号施令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喉咙里，正酝酿着最后的宣判。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这事儿就这么……”
“谁给你的权力，处置我家的房子？”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淬了冰的钢针，瞬间刺破了院中虚伪和谐的气氛，精准地扎进了每个人的耳膜。
那声音，冰冷，漠然，不带一丝一毫属于孩童的稚嫩，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定格。
一道道目光，错愕、惊讶、好奇，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院子中央，昏黄的灯泡下，林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他牵着妹妹林可儿的手，瘦小的身影被灯光拉扯成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
他的脸上，没有孤儿该有的惊惶与怯懦。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易中海刚刚堆砌起来的威严与满足，瞬间崩塌，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僵在嘴角，迅速转为阴沉。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孩子，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被冒犯的狠戾。
一个小兔崽子，也敢当众驳他的面子？
“林凡，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易中海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长辈姿态，声音也刻意放得语重心长。
“一大爷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和可儿以后能有口饭吃。同时，也是为了接济你秦淮茹嫂子……”
“为了接济秦淮茹？”
林凡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了嘲讽的弧度，直接打断了易中海的表演。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竖着耳朵听八卦的邻居耳中。
“我看，是为了接近秦淮茹吧？”
易中海的瞳孔猛地一缩。
林凡却不看他，目光幽幽地转向了人群中脸色发白的秦淮茹，继续说道：
“至于你接近秦淮茹，是为了做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反正，贾东旭现在也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
轰！
这番话，半是点破，半是猜测，却充满了致命的侮辱性。
它像一颗无形的炸弹，在四合院这潭死水中轰然炸开！
“唰——！”
全院所有人的目光，再也无法掩饰，带着赤裸裸的暧昧、玩味、鄙夷，死死地钉在了易中海和秦淮茹的身上。
那些眼神，仿佛能剥光人的衣服。
秦淮茹一张俏脸“腾”地一下，血色上涌，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耳尖，热辣辣地烧着，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也不要出来。
易中海更是气到极致，血液疯狂地冲上大脑，一张老脸从酱紫转为猪肝色，浑身的肥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林凡。
“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烂棉花，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骂不出来。
完了。
他那点藏在“德高望重”面具下的龌龊心思，那点只敢在夜深人静时想一想的肮脏念头，就这么被一个八岁的孩子，当着全院人的面，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没教养的小畜生！”
就在易中海即将气晕过去的时候，一声苍老而尖利的呵斥，如同夜枭啼叫，从后院的方向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聋老太太拄着那根标志性的龙头拐杖，在傻柱的搀扶下，正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她的脸，因为愤怒而布满了深深的褶皱，一双昏花的老眼，此刻却迸射出怨毒的光。
她向来将易中海视若亲子，见他下不来台，立刻就站了出来。
她用拐杖的末端重重地顿了一下地，指着林凡，声色俱厉地怒骂道：
“一大爷好心好意为你们着想，你竟敢如此污蔑长辈！真是狼心狗肺！”
“看我不替你死去的爹妈，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孽障！”
话音未落，她枯瘦的手臂猛地扬起，那根沉重的龙头拐杖，裹挟着一股恶风，毫不留情地朝着林凡的头顶狠狠砸了下来！
那力道，没有丝毫留手，分明是想一拐杖把人打残！
“啊！”
院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林可儿更是吓得小脸惨白，死死闭上了眼睛，瘦弱的身体抖如筛糠。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凡，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不闪，不避。
就在那雕刻着狰狞龙头的拐杖，即将落下的瞬间。
他动了。
他猛地抬手，五指张开，动作快到在灯下留下一道残影，后发先至，稳稳地抓住了拐杖的前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人都看到，那势大力沉的拐杖，在距离林凡头顶不到三寸的地方，被一只小小的手，轻描淡写地截停了。
“你……”
聋老太太又惊又怒，还想再骂。
可她的话刚一出口，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道，无形无质，却霸道绝伦，顺着她紧握的杖柄，如同决堤的洪流，又似高压的电流，疯狂地贯入了她的手臂！
那股力量，沿着她的经脉，瞬间冲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她的身体里疯狂搅动，要将她的五脏六腑，连同每一根骨头，都彻底震成齑粉！
“呃——”
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从聋老太太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她的双眼猛地暴凸，浑浊的眼球上，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掉了所有的骨头。
她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她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口中涌出白色的涎沫。
“老太太！”
傻柱的惊叫声划破了死寂。
“这……这是怎么了？”
全院震惊！
所有人都懵了。
在他们看来，一切发生得诡异至极。
林凡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拐杖。
然后，在这个院里向来说一不二，甚至能压制三大爷的老太太，就自己倒下了。
倒下得如此突兀，如此凄惨。
这诡异绝伦的一幕，让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气，从每个人的脚底板，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们看着那个松开手，依旧站在原地，神色冰冷淡漠的八岁男孩。
那道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此刻在他们眼中，宛如一尊择人而噬的魔神。
所有人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同一种情绪。
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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