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将四合院的边边角角都浸染得晦暗不明。
阎家的厨房里,一盏昏黄的15瓦灯泡,将三道人影拉得又长又扭曲,投射在满是油污的墙壁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馊饭和劣质煤烟混合的酸腐气味。
阎解成和阎解放两兄弟,每天的视线都无法从那道骑着崭新自行车的身影上挪开。
林凡。
那辆“永久”牌自行车锃亮的车圈,在阳光下转动时反射出的光芒,刺得他们眼睛生疼。
车轮滚动的清脆声响,每一次都精准地碾过他们脆弱的自尊心。
凭什么?
这个念头像毒草,在他们心底疯狂滋生。
凭什么他林凡能吃香喝辣,意气风发,而他们阎家,却只能就着咸菜喝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
饭桌上那一点难得的油星,仿佛都在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自己灰暗的人生,逼仄的未来,这一切的源头,都被他们简单粗暴地归咎于一件事——林凡过得太好了。
“哥,不能再等了。”
阎解放压着嗓子,声音里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焦躁。他的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吓人,那不是神采,是赤裸裸的贪婪。
“那辆车,我做梦都想骑!”
“我也是!”
阎解成狠狠地将嘴里的一根草根吐在地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一个小畜生,他配骑那么好的车?”
他的目光扫过厨房的角落,最后定格在一把满是铁锈的活扳手和一根半米长的撬棍上。
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工具。
“今晚就干!把车弄过来,咱俩换着骑,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
他抄起那两样沉甸甸的铁家伙,在手里掂了掂,脸上浮现出病态的亢奋。
兄弟二人凑得更近了,压低声音,激烈地讨论着如何撬锁,如何避开院里人的耳目,如何将车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出去。
唾沫星子在灯光下飞溅,兴奋与紧张让他们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就在这时。
一个阴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们身后响起,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厨房里燥热的密谋氛围。
“光偷车有什么用?”
声音不大,却让阎解成和阎解放两兄弟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们触电般地弹开,猛地回头。
门口,他们的父亲,三大爷阎埠贵,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不知来了多久,身子半隐在门框的阴影里,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平静。
“爸!”
两兄弟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扳手和撬棍“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阎埠贵没有理会地上的工具,也没有半分要责骂他们的意思。
他只是缓缓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灯光照亮了他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那里没有为人师表的温和,没有身为父亲的规劝,反而闪烁着一种比他两个儿子更加深邃、更加恶毒的光。
他一步步走上前,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而又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兄弟二人的心上。
他压低了声音,那语调平缓得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一股魔鬼般的诱惑力。
“偷了车,他明天再去买一辆怎么办?”
他看着两个儿子瞬间僵住的脸,继续发问。
“你们能偷一辈子吗?”
这两个问题,像两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阎解成兄弟俩刚刚燃起的兴奋火焰。
是啊,林凡那小子邪门得很,谁知道他从哪弄来的钱。偷一辆,他再买一辆,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还惹一身骚?
“那……那爸,您说该怎么办?”
阎解成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问道。
他本能地感觉到,自己的父亲,接下来要说的话,将会彻底改变这件事的性质。
阎埠贵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嘴角,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向上勾起,形成一个极其残忍的弧度。
他的声音,变得阴冷而粘稠。
“要让他害怕!”
“要让他知道,在这个院里,到底谁说了算!”
“让他以后见了咱们家的人,都得绕着道走!”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品味自己话语中的狠毒,然后,一字一句地,将那淬了剧毒的计策,清晰地吐了出来。
“光偷车,不如抢!”
“抢的时候,顺便给他点教训!”
阎埠贵说到这里,镜片后的双眼猛地眯起,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最好是……让他断手断脚,以后就彻底老实了!”
“断手断脚”四个字,他说得又轻又慢,却像四柄重锤,狠狠地砸进了阎解成和阎解放的心里。
厨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一场原本只是源于嫉妒的小偷小摸,在阎埠贵这番恶毒的煽动下,性质被彻底扭曲,瞬间升级成了一场预谋已久的、旨在致人伤残的恶性入室抢劫!
三父子,在这一刻,静静地对视着。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疯狂。
看到了同样的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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